路弥拿出手机上下划动,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他面前滑过,最后在一个名字旁停顿下来。
半个小时之后,晏暄和趿着拖鞋一脸无奈地打开大门,看到路弥抱着一个塑料袋的啤酒站在门口,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说吧,这次又怎么了?”
晏暄和凌晨一点被他的一通电话吵醒,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当初招惹谁不行非得招上这只麻烦精,觉都不让人睡。
路弥坐在地毯上,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颇为壮气地猛灌了一口,擦了擦嘴角,语气坚定道:“我不想喜欢他了。”
路弥说话总带着一股子天真,晏暄和也给自己开了一罐,靠在沙发上看着他,道:“喜欢还能由着你想不想?”
冰爽可口的啤酒下肚,路弥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清晰了不少,他不理会晏暄和的调侃,径自分析道:“我跟谢淮川在一起七年,对他的感情自然不能说没就没,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我渐渐发现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晏暄和听他语气虽然难过,但似乎已经不像录节目时那样爱得盲目,而是能够跳脱出来,相对冷静地思考这段感情了。
这样的转变自然是好事,但晏暄和却十分好奇是什么促使路弥发生改变。
虽然相处时日不长,路弥却下意识地信任晏暄和,见他发问,便毫无隐瞒地将前因后果说与他听。
晏暄和静静地听着,并不打断他,因为倾诉的过程也是路弥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的过程。
路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者,能够为理想燃烧自己的生命,他单纯而炽热,真诚而勇敢。这样的一颗心,纯洁得容不下一点沙尘去玷污,最为难得,也最为珍贵。
而谢淮川,也许曾经也为路弥的纯真所感动所震颤,却终归只是俗人,渐渐屈服于日复一日的商海沉浮,沦为一个利益至上的商人。
不能说谢淮川是不爱路弥的,至少在他失忆之前,他一直都试图将自己商人的一面藏起来,尽力去维护路弥心中的净土。
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残忍地将这表面上的平静打破,让他再不能维持虚假的平衡,也让路弥发现他伪装下的本质。
但晏暄和却并不同情谢淮川,他与路弥原就不是一路人,就算没有车祸,也会有别的原由让他在路弥面前暴露本原。
再者说,就算没有这一理想与事业的冲突,那舒野的存在又作何解释呢?
说到底两人的关系早已如危桥般摇摇欲坠,他只怕路弥认识得太迟了。
路弥像是不太能喝酒的,这才喝了一罐,脸上便飞红一片,双眼朦胧迷上水色。
晏暄和见他一罐喝完,竟还想再开一罐,二话不说将他手中的啤酒夺过,起身到厨房给他倒了一杯牛奶端到他面前,不客气道:“我早跟你说了谢淮川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不信。”
路弥一时没法为自己辩解,又将牛奶给他递了回去,双眼无辜地看着他,真诚道:“我乳糖不耐,喝不了纯牛奶。”
晏暄和简直怀疑他就是来故意折腾自己的,然而对着那样一双水濛濛的大眼睛,却又实在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于是只好一口气把牛奶干了,又转身去冰箱给他拿了两罐汽水,假装恶狠狠道:“汽水总能喝了吧?麻烦精,再娇气就把你扔出去,让你睡桥底。”
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已经醉了,抱着枕头冲着晏暄和傻傻笑道:“你才不会呢。”
晏暄和见他这么信任自己,不由心中一动,故意逗他,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路弥把脸埋进枕头里舒服地蹭了蹭,拉长了调子道:“我们阿暄呀,他虽然是个黑脸怪,可是他啊,他超——喜欢我的!”
猝不及防地从他口中冒出喜欢二字,晏暄和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路弥像是看到什么新奇事儿一般,凑近了用手指碰他的脸,不依不饶道:“黑脸怪变成红脸怪了哦。”
晏暄和将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试图让表情看起来凶一点,粗声粗气道:“什么黑脸怪红脸怪,喝了一罐啤酒就醉成这样,真没用。”
路弥则借着酒劲耍起了酒疯,他将枕头抛到一边,不由分说跨坐在晏暄和腿上,双手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脸,接着又毫不客气地揉搓起来,不满道:“干嘛否认,你就是超喜欢我。”
晏暄和一时怀疑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自己一张分分钟能迷倒万千少女的俊脸被他蹂躏得生疼,总不会是装疯卖傻故意折磨人吧?
路弥不安分地坐在他的身上扭动着,全然不管晏暄和被他折腾得又躁又热,而作乱者仍一副天真无辜的单纯模样,让人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