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里神色一动。他记得。在狱里,四面不透风的墙挤压着昏暝光线,执政官背光站着,凌厉轮廓被黑暗模糊。他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凛冽得如山尖一捧冰雪。“我会亲自抓他回来。”执政官从不食言。徐里向外走了一步,被陈石抓住手腕,拖出走廊,带到阳光下。“我们要比执政官更快找到他。”陈石冷声道。“然后揍扁他。”姜琪挥了挥拳头。徐里看了眼陈石抓着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傅家祖宅。暹罗猫蹲在小恐龙坐垫上,愉快地舔着爪子。它并未注意到男人始终停留在它身上的复杂视线,阳光散漫地从窗帘缝隙流淌下来,烘烤着它的毛皮,像裹上了一层甜兮兮的蜜糖。门外传来响声,暹罗猫警惕地看过去,发现是熟人,它视线一转,看见沙发上的男人朝他招手。黑枭进来时看见的是这样一副景象。一线阳光劈开客厅暗沉的灰霾,如水般倾泻在真皮沙发上。执政官像被抽掉了那一直驱使他紧绷挺立的脊骨,随性地斜倚着沙发靠背。他腿上垫着毯子,怀里趴一只猫,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给猫顺毛。暹罗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在男人手下撒娇,傅闻安便揉了揉,又用指尖摁它的鼻尖。猫打了个喷嚏,不情愿地用爪子拨弄他的手指。没人能想到,那在政坛乃至各城邦间掀起轩然大波,独断专行发出宣战宣言后毅然发兵,做出罔顾规则的疯狂行径的alpha,此刻正在逗猫。更准确地说,自从执政官醒来,只要不工作,他都会在宅子里看猫。纵容猫抓坏他的真皮沙发,碰倒他名贵的装饰品,上蹿下跳弄脏精致衣服,在他身上留下满是灰尘的爪印和猫毛……无论那猫怎么闹,他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只是沉默着,用晦暗难明的眼神凝视这只会撒娇耍赖的动物,从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有很多人觉得傅闻安反常,甚至觉得他疯了,但黑枭从不这么想。他太清楚自己的长官是什么人。谢敏的离去彻底瓦解了傅闻安身上那道看不见的枷锁,让他撕掉面具,成为一个真正的“暴君”。他太清楚如何收买人心,运用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达成目的,他恶欲丛生又矜持优雅,连说谎都带着彬彬有礼的腔调。他用大义凛然的说辞煽动着他所掌控的一切,只为了抓回他的alpha。何其坦荡,何其自私。“情况怎么样?”傅闻安冷声问道。“如您所料,“殉道者”发来了和谈请求,由于上次被回绝,这次他们采纳了您的建议。”黑枭道。“银来和谈?”傅闻安不经意地抓了下猫的下颌,他手法娴熟,猫咪觉得舒服,直蹭他的指尖。“邮差来和谈,银会陪同。”黑枭道。“我不喜欢别人讨价还价。”傅闻安抱起猫,与猫咪圆圆的眼睛对视,他的唇线依旧平直,但眼底掠过一抹愉快。“但这次看在他的面子上就算了,备车。”黑枭欲言又止。车早就停在门口,傅闻安换好衣服,恢复冷酷体面的精英做派,快走出门口的时候,黑枭憋不住,还是说了出来。“长官,您真的要亲自涉险……”“喵~”一声突兀的猫叫盖住了黑枭的语气词。傅闻安回头看去。暹罗猫蹲在沙发上,猫眼闪着亮光,直勾勾地盯着傅闻安,似是在判断什么。一人一猫对视着,沉默在发酵。一秒,两秒,三秒。突然,傅闻安眯起眼,试探着喊了一声:“长官,过来。”暹罗猫跳下沙发,朝傅闻安飞奔而去。那一瞬间,傅闻安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逆流了,一种酥麻的感觉从后脊窜到天灵盖,又裹着更炽热酸涩的情感重重落回心脏里,他的手指下意识蜷了一下,张开时僵硬一片。隐秘的期待与惶恐令他心痒难耐,他不受控制地想到那位给猫取名字的alpha。他想剖开alpha的心,看看「长官」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还想做更多。--------------------下章就见面!入冬后,封控区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鹅毛雪片在狂风中泼洒,连下三天才停。执政官与“殉道者”的和谈地点选在交战线边界的翡翠城,一个灰色产业发达的城市,谢敏很熟。他当天主要的任务是保护邮差顺利与执政官开展和平谈判,除此之外,身为三众臣之一的银还需要在晚上的军火买卖中露面。在谢敏看来,今天的和平谈判并不会达成实质性的成果,安斯图尔的军事力量远在封控区之上,虽然这片腐烂的土地滋养了不少肥沃的恶种,但那不足以与执政官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