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崎想不明白妹妹为什么会爱上那个女孩——装作是医生、实际是警察的王释诚?狗一样地憨厚确实讨喜,有时太不够精明了,一味地摇尾巴示好又显得愚蠢。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宠物狗养出感情了,也可以叫家人。
陈于心当医生是一把好手,她缝合的伤口让她也觉得暧昧,只可惜她没有认出她来。陈柏崎想,倘若她知道她又一次救了她的命,是会后悔还是和上一次一样庆幸?
腹部的伤口在下雨天会隐隐作痛,她下次会小心的,被人算计的感觉很不好,道上有人在问王释诚的行踪,妹妹已经半个月没有回过“家”了,倘若她和那条狗的住所也叫家的话。
她在心里咒骂着张实繁,她是真的难缠又烦人,她不过是接了她一单生意——杀掉张瑞,雇主与杀手的关系该是纯粹的金钱关系,临了结算的时候,张实繁又变卦,要她去查查陈静希的死。
哇塞,好玩,自己亲爹死了快八九年了,还有人过问?难不成要直接告诉她自己并不是胡大果,而是偷了她三千万的死人陈静希的女儿吗?还是说把这种不守规矩的雇主也直接嘎了好了?
“我只做一锤子买卖。”在答应张实繁把张瑞杀掉之前,陈柏崎就和她说好了“只做一单”。要价不低,不用现金,给她的都是纯的粉,她好去徐家的地盘销货,雇主也好避开警察的调查。
即便她次地重申原则,张实繁却和聋了一样听不见她的拒绝,“这件事很重要,我想找出当年拿走我爸钱的是谁,马上南岸的地皮要开始拍卖了,我不想出什么乱子。”
熟知内情的陈柏崎在心里轻笑,那还会是别的什么人吗?都在妹妹那里喽,可是她忙着谈情说爱,无心钱权呢。
和陈静希扯上关系是她最不愿意的事,当年一命换一命才得来她的自由,她不想白瞎了胡大果的命,当年她被胡大果救了下来,却让徐元澄对帮派内部起了猜忌,她推辞道,“我说了不做……”
“不做不行了。”张实繁叫了保镖把枪抵在她后背,她也没有多慌张。
有点屁钱就不懂礼貌的雇主,她烦这种人烦得要死。
陈柏崎沉默以对。张实繁抢先亮了底牌,“要我说,胡大果一失踪就消失了那么多年,该不会真正的胡大果应该已经死了吧?不然你干嘛不回去徐老猫那里替她办事啊?”
陈柏崎不着痕迹地扁了扁嘴,接着仰头大笑:“那我是谁?是你妈啊?”。她笑了片刻补充道:“好马不吃回头草嘛,她怀疑我叛主,我白瞎给她做事啊?”
“说话放文明哦!”张实繁咬了咬牙齿,威胁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徐老猫的女儿徐千婵过来。听说你们从小长到大的,该有很多……只有真正的胡大果和她之间才知道秘密吧?答不上来,你就完了。”
“什么徐千婵?哦,你是说老大的女儿,徐越安啊?她有asd孤独症,和我可不熟啊。”陈柏崎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作无辜态,如果她没死,那她下次一定要看见张实繁的尸体。
陈柏崎也是第一次遇见和她做生意倒还算计上一条船上的人的,也不怕她拿着证据塞进她家门口啊?那把符合张瑞身体里的子弹弹道的枪怎么样?送一把枪的事,她有的是办法。
“对哦。她不爱和人说话。”张实繁故作震惊地摸了摸下巴,讥讽地说,“那看来要请你的童年好友了。一个林静已经死硬了,还有一个周争呢,他最恨你了……”
她话锋一转,观察着她的反应,“我怕你不知道啊,提前说一下,人家周争如今也是头脸人物了,在祥瑞地产当总经理,啧,虽然是我对家的员工,但你们这些人都只认钱的嘛……你说,要是周争知道了下落不明的胡大果活得好好的,还害了林静坐了怨牢,害得徐家怡振堂的人在监狱里把她除掉了,你说他要不要找你算账?”
胡大果的社会关系,她只知道父亲陈静希说过的徐元澄、徐越安,还有妹妹的至交胡大果,其余她根本不熟,这乱七八糟的关系,真叫她来对质,她必定露馅。至于周争,她倒也已经见过面了,腹部的那伤口,就拜他所赐。
“何必?我不想见他。”陈柏崎想象着胡大果可能会有的反应和口吻,那个女人和妹妹一样,都是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啊,理想主义者约等于待宰的羔羊,昔日旧友也能来捅上几刀,她掀起衣服露出腹部的枪痕,“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他的功劳。伤口还是徐医生帮我缝合的呢。”
还有我亲爱的妹妹。想到妹妹,陈柏崎的笑容都更放松了,她亲爱的妹妹总是和她心灵感应,那是自陈静希的死而浇铸成的纽带啊。
“好吧。看来你真的是胡大果喽。”张实繁觉得无趣,她叫保镖把枪收回去,嘲笑道,“那真的不考虑一下帮我找找陈静希死因吗?当年林静是不是真的杀了陈静希啊?我看她不像那种人。”
差点没命的那个凌晨,多半是张实繁把消息放出去的,陈柏崎现在有七成把握,因为她原本打算那天就对张瑞下手的。那个凌晨,她在滨江路上的酒吧饮糖水,张瑞爱晨跑,早上下手很容易得手。清晨将至,店里来了个男人,看她一会儿,又默默地坐到了她对面,面色不善。她以为遇上想搭讪的蠢货了。低调行事,她只打算换张桌子,他却攥着她的手,“林静死了,你真的好狠心啊。”
陈柏崎听得不明所以,“你认错人了。”
她起身要走,他却拖着她不放手。“林静当时为什么要咬死陈静希是她杀的?”他问她的同时,刀也捅进了她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