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莫邀一脸自豪,像个展示军营的将军,“长得还可以吧?你若真能建成水车,记得帮我引水上来浇灌,那就真是一场大功德。”嫏嬛调侃道:“我看你薄荷不离口,看来瘾不小啊?”纪莫邀笑而不语,继续往上走。山顶有一个通光的岩洞,并不深,但很宽敞。洞中摆着一张石案,周围铺着三张旧毯子,还有一张则卷起来摆在入口边。进洞时,纪莫邀还嫌挡路,将卷毯踢进角落。“你把毯子铺开,不就不挡路了?”嫏嬛道。“等老四回来自己铺。”嫏嬛恍然大悟,“难怪他不肯上山,原来是怕了你啊。”“人不在,席不开。”嫏嬛对他的解释一笑置之,立刻又被洞内密密麻麻的墙绘吸引住了。“这都是些什么……”嫏嬛走近轻触,却沾得满指粉末。“我们四个人一些无聊的想法罢了。”纪莫邀从地上捡起一卷被翻烂的《九章算术》,丢到了案上。嫏嬛不解,道:“我怎么不觉得这是无意义的涂鸦?”她顺手翻开案上书卷,“明明是井然有序、暗藏规律的形状……”“是吗?”纪莫邀来了兴致,“说来听听?”“这墙上画着的这许多图案,虽则形态、大小各不一致,却都有共通之处——这把伞的图案是这样,然后这只鹰也是如此……都是四个支点。”她回过头来,“我说得对吗?”纪莫邀点点头,“那是我们无聊时生造出来的许多阵型。但四个点能组成的图案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我们只能添油加醋,将四边形想象成各种各样的东西。你看这把伞,我们唤它做宝幡阵;至于这个,其实画的不是鹰,我们都叫它天王阵。”嫏嬛想起那只叽叽喳喳的八哥,不禁笑了出声,“那真是再适合不过了。”纪莫邀见她依然捧着书,便问:“你喜欢算数吗?”嫏嬛点头,“我小时候看方程看到茶饭不思,不解出最后一个问题誓不罢休。一姐总是笑我算傻了脑袋。”“里面的题你都解出来了吗?”嫏嬛将书举起来,遮住半边脸,“那还用说?”纪莫邀笑道:“有你这样的姐姐,难怪那小子会不学无术。”“哪里不学无术了?”嫏嬛知道他在说玩笑话,可还是忍不住反驳,“他爱学什么就学什么,我可没拦着……”这时,她突然压低声音,话锋一转——“纪莫邀,我问你一件事,你可以诚实答我吗?”纪莫邀见她的表情认真了起来,思量着是不是关于葶苈,“但说无妨。”“你为什么会剪掉鱼线?”果然是遗留问题……纪莫邀长叹一声,反问:“在我答你之前,你介意先答我一个问题吗?”嫏嬛顿起疑心,“你问,可我不一定会答——我还在等你的解释呢。”纪莫邀失笑,“真是麻烦……好,我也不绕弯子。告诉我,如果我师父正式收葶苈为入室弟子,你会反对吗?”嫏嬛身子一颤,“前辈真的这么想吗?”“告诉我,同意还是反对?”“葶苈现在何处?”“这只是假设而已。”“不,这不是一个假设的问题。”嫏嬛先前轻松的表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愤怒——被隐瞒的愤怒。“你分明早有盘算。葶苈在哪里?我现在要和他说话!”纪莫邀不打算拦她,“记得那条被重重枝叶遮掩的小路吗?从那里进去,就可以找到他了。”嫏嬛即刻冲出岩洞。纪莫邀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葶苈新兵上阵,至今依为控制截发钩的方向而苦恼。陆子都和孙望庭被纪莫邀下达了铁令,说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子练成能和他们打成平手的水准,不然就——“不然就干掉你们!”孙望庭学着纪莫邀的样子吼了起来,但又立刻萎靡不振地托着腮,“可葶苈现在还笨手笨脚的,我真怕大师兄会杀人啊……”陆子都也深感无力,但能帮处还是要帮。他提剑上前,道:“葶苈,要不这样,我向你出剑,你就用截发钩来回击我的剑刃,就这样慢慢习惯它的重量吧。”练了许久不见起色,葶苈也相当气馁,只能接受子都的建议。一来一往,剑钩相碰,似乎确有些成效。子都不敢心急,不过见葶苈逐渐掌握要领,他也开始加快速度。不料一个不慎,剑锋转得?s?太快,葶苈虽然立刻反应过来,但抛出力度过大,失手将截发钩整个丢了出去——恰好飞向突然出现的嫏嬛。“小心!”子都一个箭步上前,挥剑将截发钩击落在地,嫏嬛才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