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纪莫邀随即用三股叉在沙池上画出一个大圆圈,“今天就先练个简单的四方阵。都给我站进去,谁都不要越界。地藏,你看准了——谁有半步出界,手脚就归你了。”地藏得令后便开始围着圆圈快步小跑。葶苈当即冒出一身冷汗。就在这时,孙望庭才拖着他那条长长的蜥尾鞭赶到。他一脚刚踏进沙池,就被严阵以待的地藏扑了个满怀。“大师兄,我错了!不要让地藏吃了我啊!”他和地藏在沙地里扭打,扬起阵阵烟尘。过了一会,纪莫邀叫了声:“够了。”地藏立刻从孙望庭身上跳开,继续守着圆圈外围。纪莫邀上前,朝四脚朝天的孙望庭伸出一只手。被粘了一身沙土的望庭无力地抓住对方的手,哀叹道:“大师兄,你就让我死在这里好了……”纪莫邀笑道:“我还舍不得你这么早死。”一天的练习这才正式开始。嫏嬛在一侧看着,初时还不觉得区区一个四方阵有什么玄机,可越看越发现即使简单的阵型也有着不少讲究。比如孙望庭站得离其余三人都要远一些,是因为他长长的手臂加上长长的蜥尾鞭,击打范围太广,很容易打到自己的同伴。其余三人也各有犀利之处:子都步伐稳重、功法扎实,剑法行云流水;葶苈个子小,反应又快,渐得要领,未来可期;至于纪莫邀和他的三股叉,更是浑然一体——他的手腕更是出奇地灵活。听葶苈说,他连一个小小的弹弓也能使得出神入化,这其中难道有相辅相成的技巧……看得入神,她竟有些忘我。这些看似儿戏的阵法,实则暗藏玄机。也许遇到究极强大的对手时,这些花里胡哨的打法一点用都没有。但有限的人能构成无限的图案,就跟不同的人能在夜空中看到不同的星宿一样,本身就是一个趣味无穷的过程。入冬后,嫏嬛每天忙完自己的事,就会到沙池边观战。大家还专门在一旁搭了个矮棚,铺上毯子,架起案台,好让她能舒舒服服地边吃边看。久而久之,每一个阵法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细节里的每一个变化,嫏嬛都一一记在心上。偶尔看到不妥之处,还能引经据典,出手纠正。一成不变的生活无法满足嫏嬛的求知欲,所幸眼前光景已全然不同。至于灶房那头,自有人收拾,她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大师兄,上次被你赶去搬石子的那两个人,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葶苈有一日突然问起。纪莫邀轻轻“哼”了一声,道:“他们已经不在山上了。”葶苈眨眨眼,脑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纪莫邀杀人埋尸的场景,虽然他清楚那绝对不是事实。“怎么突然问起那两个家伙?”“没什么,就是觉得,自从师父回来之后,就没跟他们再见了。”纪莫邀心不在焉地丢下一句:“不是坏事。”葶苈点点头,不再追问。寒冬之中,这日众人一如既往地在沙地里操练,就见声杀天王飞到面前,叫道:“山外来信。”纪莫邀朝葶苈使了个眼色,“三公子,去取信。”“我也去。”嫏嬛自告奋勇地跟着葶苈离开了。孙望庭一屁股坐到沙地上,问:“你说?s?会不会是我哥的消息呢?”“你哥会写信?”纪莫邀摇摇头,“都过这么久了,是生是死,为善为恶,一点声气都没有,实在太奇怪。可惜我们至今毫无头绪……你娘会知道吗?”孙望庭挠挠后脑,面露难色,“她就更加不会知道了,我哥都多久没见过她了。”纪莫邀轻叹道:“也是,一个怂恿父亲休掉自己亲生母亲的人,不能指望他在多年后向母亲敞开心扉。你哥上次见你的时候,是怎么称呼你的?”孙望庭伸了个懒腰,“还有别的吗?还不是‘小野种’?”纪莫邀嗤笑道:“喊自己亲生兄弟叫野种,那他自己又算什么?不过你哥这事,我们迟早要探个究竟……”两姐弟跟着声杀天王回到前厅,见一个白衣蓝带的男子笔直立在厅堂中央。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面无表情。见二人走近,他便掏出信来,道:“此乃家师亲笔信函,请代为交予师叔。”他声音低沉,语调平稳得近乎无趣。葶苈走近去接信,却被他不怒而威的气势震慑住了。信到手中时,手心已满是汗。那人递过信后,向二人鞠了个躬,便转身离去。待那人走后,嫏嬛才小声叹道:“好家伙,明明是徒步跑上山的,可气都不喘一下。”“是啊……”葶苈余惊未定。正在这时,依然还在谈论孙迟行的其余三人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