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庭,如果你想亲自跟师姐谈你哥的事情,就一起来。”可孙望庭就是下不了决定,“大师兄,你觉得我帮得上忙么?”他闷闷不乐地抱住马儿的脖子,“比起我哥的劣迹,我更担心要怎么跟我娘讲这件事。”姜芍一直在旁留意,见他提到母亲,忙自告奋勇道:“你下次去探望令堂大人时,我可以陪你一起。有人在旁壮胆也好。”孙望庭抱头怨了几声,最后只是拍拍马头,转身往回走——“还是让四哥陪你们去吧。我想睡觉。”马四革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别这样,这利害关系怎么说也跟你更紧密吧!我去不去无所谓啊!”孙望庭停步,回头朝马四革送了个饶有意味的单眨,随后一头撞回房里去。马四革心领神会,也不多言,面红耳赤地上了马。素装山的黄昏向来清净。当惊雀山的各位弟子酒足饭饱,在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谈天说地之时,杜仙仪和高知命已经领着师弟妹进行睡前冥想。他们的师父洪机敏,在没有被吕尚休带坏时,似乎也终日处在冥想的状态:寡言语,少饭食,唯独功力丝毫不减。总之,每当夜风刮过莲池之上,靛衣门内便已鸦雀无声。就在众人静坐大堂时,侧廊上突然“当”一声响,紧随着便是一声惨叫。欧阳晟率先跳起,直奔商佐房间而去。来到敞开的门前,见商佐倒在门槛上,半身趴在屋外,“有、有人要杀我……”欧阳晟利索地将商佐扶起,随后在屋里绕行一周,低声道:“这里没有第二个人。”他的眼神转向洒落一地的酒菜,“是你打翻的吗?”商佐缩在角落,颤抖着答道:“饭菜有毒。”高知命与杜仙仪这时也赶到门前。商佐一见来人,手忙脚乱地钻到了被子里。杜仙仪见她衣冠凌乱,披头散发,不仅全然没有见面时的冷傲,反而越发语无伦次。“我们跟你吃的饭菜一样,你怎么说里面有毒?”被子底下传来商佐的呜咽之声,但没人听得出她在讲什么。“她身上没有伤痕,更没有中毒的迹象。”欧阳晟淡淡解释道,“不知因何突然发难。”杜仙仪缓缓上前坐下,倚着裹在被单之中的商佐,细声问:“是谁要杀你?你见到那个人了吗?”商佐听是杜仙仪说话,这才从被窝里伸出头来,可一见房里还有另外两人,立刻又缩了回去。杜仙仪见状,示意高知命与欧阳晟离开。两人领命离去,还没走远,就见安玉唯赶了上来,道:“纪师兄他们来了。”“这就好笑了。”纪莫邀听罢商佐的行径,止不住冷嘲,“她要是怕丢了性命,当初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我们不知道她来的目的,不知道她和孙迟行的关系,现在似乎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往嘴里丢了一片薄荷叶,“怎么看都像个傀儡多过罪魁祸首。”杜仙仪也不住地摇头叹息,“她当初来说跟我叙旧,两句未完便忽然担心起自己的性命,但又死活说不出为什么。如今的她,更像是个断线的玩偶,被掌线人抛弃后无所适从。我们应该好好想想这个人会是谁,又因何能将商佐玩弄于鼓掌。当日宫佐和羽佐死于非命,真凶仍未找到,也许商佐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嫏嬛想起了什么,道:“当日一姐和龙前辈得羽佐带路,意外发现水牢的入口,还被宫佐抓了个现成。她们两个会不会是因为泄露了水牢的所在而死?既然商佐是水牢的知情者,会不会就是她下的手……。”葶苈连连点头,“就算是,那她和我们请来的三位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嫏嬛答道:“三位先生手握名册,说不定已经参透其中玄机,也就能解答水牢许多的前因后果。而商佐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就打算亲自来摆平一切。也许她本身自有一套计划,却不晓得另有人暗中遣孙迟行来大开杀戒。她发现自己被架空,因而惊慌失措、患得患失,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灭口。”纪莫邀听罢,又问:“你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有一个问题我们一直都没有办法回答——商佐到底如何掌握三位先生的行踪?”“没错。”高知命附和道,“虽然假设一个全知全能的主谋很方便,但我们与三位先生来往之事做得相当低调,经手的都是自己人。加之三位先生的装扮言行根本与平民无异,不应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和警惕。我们之外的人,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嫏嬛合眼,“你们还是觉得有内鬼。”葶苈忍不住往嫏嬛身边挪了一挪:纪莫邀、马四革、孙望庭、陆子都、姜芍、高知命、杜仙仪、欧阳晟、安玉唯——无论嫌疑落在谁身上,他都无法接受。但除此之外,又有哪一个人能够执行如此精准的计划?“二姐,”他轻轻推了一下嫏嬛,“我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