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此时已回到赵家,将大门从背后合上。嫏嬛继续道:“楚澄离开登河山,和姜芍出世,正好是同一年,而姜芍诞生在先。他离开时,登河二十八宿还是姜骥的同龄人。如果如今的星宿跟当年的是同一批人,那他们一定见证了姜芍从出生到长大成人的全程。而如果中途换过人,那姜芍出生时,他们肯定不在场。祝蕴红大婚,必有星宿列席,只要拿姜芍出生的事问一问他们,就能推断他们何时成为星宿。况且,星宿们不是都要赡养前代吗?那前代是否在生一事,也可以向现任星宿求证。”温枸橼陷入苦思,“可星宿们怎么可能轻易回答这种奇怪的问题?”“直接问当然显得可疑,但旁敲侧击也许奏效。不过……”纪莫邀皱起眉头,“我们所有人都要出席赵家的婚宴,恐怕没人能抽身去祝家。”“我可以啊。”温枸橼道,“少我一个人,赵家肯定不会发觉。至于怎么进祝家,我和那老泥鳅都有些手段,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嫏嬛打趣道:“可葶苈娶亲,你忍心缺席么?”“算了,他若是真娶,我再纠结。可现在说明是假装的,我就不陪你们演戏了。这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纪莫邀踮踮脚,“你和师叔我倒不担心……不过既然有星宿在场,好不好叫上姜芍呢?万一你们见上了星宿,但姜芍却见不成,似乎又对她太残忍了。”“可是如果我出现的话……”听罢嫏嬛的计划,姜芍掩饰不住自己的挣扎,“真的不会坏了大事吗?”“这个我们都替你想到了。”嫏嬛安慰道,“你只要稍稍遮住面孔,换掉鞋子,很容易就能混入人头涌动的婚宴。若是见到星宿想上前搭话,他们念在你少当家的身份,肯定不会公然揭穿你;相反,你若是没见到他们,或是见到了又不想上去说话,便更加不会有人留意。你随性进退,全在自己控制之中,祝家是不会发现的。”姜芍听罢,这才放心一些。温枸橼在一旁朝纪莫邀小声怨道:“你也真是,本来我和老泥鳅就是要找星宿试探的,现在连她也掺一脚进来,不是又把事情变得复杂了吗?”纪莫邀坏笑道:“你梁上仙难道就这点能耐?”“臭小子,别想对我用激将法。”“大小姐多虑了。你和师叔两个人,就算一个忙于对付星宿,另一个来支开姜芍,也绰绰有余。何况漫漫长夜,哪里这么容易巧遇?”“话是这么说,可我们好歹也是在查她的父亲。这么肆无忌惮地层层深入,她心里就不会有芥蒂?”纪莫邀淡淡答道:“大小姐终究还是和姜芍相处太少。倘若我们有铁证在手,她就算不乐见,也不会翻脸。姜芍是忠厚君子,不会自欺欺人。”“这世上真有如此憨直之人?”“你要是真有兴趣,可以故意暴露行踪来验证我的话。”温枸橼没好气地别过脸去,丢下一句——“我找你师叔去了。回头再见。”是夜,纪莫邀骑马跨过几乎半座城池,独自来到一间酒楼下。夜已深,酒楼前门已经紧闭。他在后门晃了一阵,便有一个素衣侍女为他开门。他在咏菱湖的游船上见过这个侍酒丫鬟,“阁下是……弱芸姑娘?”“公子好记性,正是弱芸。”她殷切地牵马带路,“叶娘子为公子摆下酒席,已久候多时。”酒楼后方立着二层楼,底为堂,顶为台。高台如亭,四面垂帘。帘外凉月北风,帘内故人烧酒。“天寒地冻,你兴致却不减。”“可把你请来了。”叶芦芝从帘子里伸出一只手,朝他高举酒杯,然后缩回帘内,一饮而尽。纪莫邀登上高台,除下披风坐到她对面,打了个哈欠,“祝临雕嫁女铁定没有请你,谁想到你也会来凑热闹?”叶芦芝笑道:“没请我,我也可以远远地自得其乐。何况,总要编个理由偶尔走开一下,省得康檑老是给我脸色看。这么多年,我可学乖了。”“那你大半夜怎么又想起我来了?”纪莫邀也不急着吃喝,只是坐着跟她说话。“我一听赵晗青是跟你师弟成亲,就知道你肯定身在涂州。本想碰碰运气看见不见得到你,不料你还真是义气,一请就来。”纪莫邀浅笑,“哪里?该是我先谢你。”话毕举杯,呷了一口酒。两个人谈了两宗婚事的种种,叶芦芝唏嘘不已。“两个孩子若还有母亲,该少受多少气……真是命不好。她们要是我女儿,我怎么忍心见做父亲的这样折磨自己的亲骨肉?如果祝临雕还没休了我,我就是小红继母,也一定会心疼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