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找的是我们姐弟三人,一日不达目的,无论我们去哪里都躲不过。既然如此,不是更应有你们在身边保护吗?否则万一有什么意外,远水救不了近火,你不是更加后悔莫及?”嫏嬛说到这里,长叹一声,“我知道你担心我们的安危,但你不能总把自己当成灾星啊。”这话像落石一样击打在纪莫邀心上,令他痛中骤醒,木然无言。嫏嬛解下腰间的匕首,道:“你送我这把匕首时,就叮嘱过我——如果遇到危险,就算敌人是你,也不要犹豫动刀……但你为什么要假定自己会妨害到我呢?这么久以来,我们三姐弟经历过这么多灾祸,没一件是你的错。天底下要我们提防的人很多,但从未伤害过我们的纪莫邀,不应是其中一个。”她将无名刃重新挂好,在纪莫邀双手下方握住了秋千的吊绳,“何况,我觉得和你一起才是最安全的。”她朝对方微笑,觉得自己脸上暖暖的。纪莫邀合上眼,如释重负地笑了出声,“你真是……居然安慰起我来了。”“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羞耻的事啊。”“好,是我想多了。”“这次出来,我觉得你有些变了。”嫏嬛柔声道。“怎么变法?”“我也说不清,就觉得,你好像放下了什么包袱……”两个人都清楚话题延伸下去的结果,因此没有往下说。素装山上发生的一切,已经不可逆转地改变了所有人,他们也不例外。“那我们明天就一行七人,一起回惊雀山,好吗?”“谨遵二小姐吩咐。”两人相视而笑。是夜,祝临雕坐在幽暗的书房之中,也不顾那烧完的灯烛,看着赵之寅匆匆走近。“祝兄,怎么不点灯呢?”“又不是看书,暗一些也无妨。”祝临雕坐直了身子,“贤弟请坐。”赵之寅看起来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乖乖坐到了客席上。这是自然,自己的女儿虽然寒酸,但终究也顺利按计划嫁了出去。相反,祝蕴红从赵家回来后一直不肯说话,倒在榻上像个死人一样,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盛大的婚宴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草草收场,别说有多难堪了。而且没能按时和吴迁成亲事小,她若再这样为情所困、恍惚不定,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身为父亲,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担心。“祝兄今天也累了,不如早些歇息罢?”“你说小红这个样子,是为什么呢……”祝临雕阴沉沉地问道,“是因为那个温葶苈吗?这小子怎么这么大本事,让她喜欢得死去活来,以致疯癫?她又是从哪里想出这么一个金蝉脱壳之计的?就她一个人吗?我很难相信……”赵之寅听得仔细,却不知从何作答。“我也觉得那纪莫邀不怀好意,但他似乎并没有捣乱的理由。无度门与我们素无深交,甚至说互无好感也不过分。若将小红这么一捉弄,不是反而让他们自己更难以脱身吗?”“赵兄明察!”书房另一端突然传来“啪啪”两声击掌。祝临雕吓得跳了起来,“来者何人?”“二位兄长莫慌,这不是故人吗?”祝临雕借着月光看到来人的面目,才复坐下。“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鬼鬼祟祟的……两父子这一点倒是很相似。”“怎么了?”纪尤尊冷笑着上前,“犬子又招惹你们了?”赵之寅忙打圆场,“没有,就是打了门下一个弟子……不过是我们的人先动手,我也不计较了。”“哦?”纪尤尊显得很惊讶,“伤得重吗?”赵之寅摇头,“他那套掌法是跟你学的吧?让人痛得四脚朝天,却毫发无伤。”祝临雕笑道:“看来是道行还不及父亲吧。”“除此之外,他这次来涂州可守规矩了,什么都是按着我们安排去做的。”赵之寅补充道。祝临雕又嗤之以鼻,“就是知道他的性子,突然循规蹈矩起来,反而让人心里发毛。”纪尤尊也不理他们苦恼,劈头就问:“祝小姐可好?”赵之寅又抢着答道:“已经睡下了。”纪尤尊面上怪异的笑容,从进来起就一点没变,“二位就不好奇,是谁将祝小姐捉弄至此?”赵之寅肩膀骤然一紧。祝临雕更来气了,“你原来是知道的啊!难道是你儿子搞的鬼?”纪尤尊放声大笑,朝赵之寅的方向瞥了一眼,“祝兄真是会信口开河……犬子早不归我管,就算是他闹的事,你们也别想追究到我头上来。更何况他与你们无冤无仇,凭什么要这样折腾祝小姐?你们年纪也不小了,难道就没想过自己这么多年来得罪过什么人、埋下了什么祸根吗?”他说完便“唿”地转向赵之寅,“赵兄也一点头绪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