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就把衣服拿来给我洗吧。”“余妈妈有心了。我惯了自己洗,你只替我取些碎布便是。”余妈妈于是离开,张罗了一阵才回来,将布料从门缝处递给了嫏嬛。“麻烦余妈妈了,真是……怪难为情的。”“哪里,姑娘家这种事都是寻常,我都晓得。”一送走那老太太,嫏嬛立即用碎布扎成一个球。见门外没人经过时,一脚踢到了墙外。多年不曾蹴鞠,嫏嬛庆幸自己脚法尚存。过了一阵,墙外有一个树冠逆风晃了晃。嫏嬛于是离开房间,一路来到前院,“魏总管!”魏总管迎上前问:“何事唤我?”嫏嬛指着墙外道:“我刚不小心把球踢到墙外了……正发愁呢。”魏总管纳闷了,“温娘子哪来的球?”“我从小就爱蹴鞠,身边常年带着一个布扎的小球,有空就踢着玩。”“这样啊……”魏总管往外头张望片刻,“要不我替你到外头去找找?”“有劳总管了。”魏总管于是绕到围墙外,没一会就将球找了回来,递给嫏嬛。“这是温姑娘自己编的吗?真好看。”“魏总管谬赞。”嫏嬛笑笑,接过球回屋。一合上门,她便将碎布一层层解开,如愿找到了温枸橼夹在最内层的一纸短书。“你母亲病重之时,心中常常念你,总盼着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看她……临终前也嘱咐我,要将她葬在这山头,从这个位置,能尽览进出涓州的人马。这样你哪天回来了,她也能马上知晓。”纪莫邀跪在母亲墓前,听父亲说完这番话。他心中只有冷笑。不可能。母亲绝对不可能说过这种话。且不说父亲绝从未将母亲任何愿望放在心上,自己作为儿子就算已经忘记了母亲的一切,也不会忘记她对故土的思念。母亲最希望的,是能再看一眼家乡的山水,再听一遍乡音。“就算没办法看过再死,也要死了再看……”他没有去过母亲的故乡,但只凭母亲的描述,就知道那是个山清水秀、风光无限的所在,也明白她为何会思乡情切。毕竟比起深柳园,任何地方都会显得尤其可爱,就更不用说养育自己的家乡了。母亲真的葬在了这里吗?他不禁疑惑。离家之后发生的事,他自然不知晓。但如果母亲真是父亲说的那样去世,在这个过程中,难道不会被人发现什么蹊跷吗?还是父亲可以收买仵作来瞒天过海?就算母亲如今真的在此安息,那在她下葬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事呢?他头痛,心更痛。他恨,恨自己善良的母亲要抱着如此的遗憾离世,还要被强加遗愿,葬在自己未曾寄托任何感情的地方。他在墓前按足礼节磕头上香,唯独没有落泪。他知道母亲的愿望。母亲不会想看到他对着一个虚伪的墓碑掉泪。柳深深,穴空空。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狂风火凉星月(上)嫏嬛在屋里一直待到入夜,才见纪莫邀回来。“没事吧?”她虽这么问,心里却明白——一个可以言喻的答案,根本无法解释对方的倦色。“如我所愿,他带我去扫墓了。”纪莫邀除下披风,坐了下来,“说了一通胡话,我一句都没信。”嫏嬛沉默片刻,突然问:“你喜欢吃鱼尾吗?”纪莫邀愣住了,“鱼尾有什么好吃的?精华都在鱼头啊。”“那就对了。我乱说你喜欢吃鱼尾,那余妈妈居然马上附和……想来你今早觉得她有些不妥,也许正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你家当年的帮厨,才会对你的喜好一无所知。她还跟我说好多你小时候的事情,说你没朋友,和父母关系也一般,甚至撒谎糊弄下人。外人也许会轻信,但我认识的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我敢肯定,?s?她是纪尤尊找来盯着我们的。”“她这是在动摇你对我的信任吗……”“你父亲没法用武力隔绝我们,就找一个和蔼可亲的骗子来行离间之计。”“我不懂了,他为什么觉得这种招数会有用?”“因为他无法理解,我为何相信你,你为何相信我……啊,顺带一提,一姐也来涓州了。”话毕,嫏嬛将温枸橼的信递到纪莫邀手中。纪莫邀一看,嘀咕道:“她一个人吗?这太冒险了。”“既然和我们会合,她就不是一个人了。有她在,我们就多出很多办法。如果真如我们所猜测的那样,令堂大人是楚澄的同谋者,那她在深柳园也许还留有一些线索。我们理应一字不漏地都找出来,不能被纪尤尊发现。若是没有,那我们就该尽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