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尤尊满意地笑了,“听到没有?还愣着做什么?”宁孤生忙翻身下拜,“不才遵命!我这就带她走!”随即硬扯温嫏嬛上马,带着她离开了深柳园。纪莫邀黯然回身,不再多言。纪尤尊见他走远,便招手让余妈妈过来。“留意他们在何处留宿,然后……搜温嫏嬛的身,彻彻底底地搜。”余妈妈领命不语。纪莫邀回到房中,只觉心跳加快,手脚冰冷。让嫏嬛与自己分头行动,违背了他之前所有的承诺。无论是亲口应承,还是心中暗誓,他都笃定了要与嫏嬛并肩作战。但偏偏是嫏嬛,竟想出这等毒计,非将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境地不可。万一宁孤生对她痛下狠手怎么办?万一被这个老奸巨猾的“余妈妈”算计了,又怎么办?虽然他比相信自己更相信嫏嬛的才智,但无法亲身护持,令他前所未有地焦虑。“我还指望能听你弹奏胡琴,恐怕只能再等了。”真是的,都这种时候,还想听琴。纪莫邀颤抖着将三片薄荷叶同时放入口中。也罢,这样紧张下去也不是办法。稍微弹上一曲小调,冷静一下。他从柜中取出那把按幼童身材打造的胡琴。琴杆与弓弦都可想而知地变得短小了。纪莫邀深吸一口气坐下,摆正姿势,拉动了第一个音……不对。这声音不对……这不是胡琴应有的音色。是不是太久没有演奏,哪个部位坏掉了?本能地想要找一些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纪莫邀于是放下弓弦,将胡琴横置膝上。“是有些积尘,但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啊……”他皱起眉头,一路摸索到琴筒处,“难道有虫子钻了进去,从里面咬坏了?”他小心翼翼地将琴筒打开。眼泪几乎在开启的一瞬间涌出来——六边形的琴筒之中,静静放着一幅同样被折成六边形的卷轴。纪莫邀慌忙擦干泪水,生怕将之沾湿,再心惊胆战地将卷轴取出。他甚至不用完全展开,也知道这是母亲的字迹。这是母亲留给他最后的礼物。宁孤生带着温嫏嬛来到涓州城边缘,挑了一间靠近城门的客店住下。“客官要一间客房?”“两间。”嫏嬛答道。宁孤生望了她一眼,没说话。“同床共枕,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要当真了。料你也没胆碰纪尤尊碰过的女人吧?”宁孤生咽下这口气,与嫏嬛分别入住客房。但他不敢松懈,将嫏嬛安排在了一间走廊尽头的客房,然后将自己的房门敞开。如此一来,便不会错过嫏嬛任何一次出入。刚安顿下不足半个时辰,就见深柳园那个阴森森的老妈妈摸进来了。“向宁先生请安。”宁孤生心头一紧,“你来做甚?”“我是来找温娘子的,宁先生大可放心。”说完,她门也不敲地闯进了嫏嬛的房间。“余妈妈?”嫏嬛见她来势汹汹,立即躲到屋里的大衣柜后。“温娘子,莫怪我先礼后兵。”余妈妈怕是不知“先礼后兵”?s?是什么意思,还是觉得这一句威胁已经算是大礼,一上手便开始扒衣服。“放开我!你要做什么?”“你这不要脸的女人,我苦口婆心劝你以死去的夫人为鉴,想不到你竟敢在郎君的房间里偷男人!我今天要是不教训教训你这个小贱人,怎么对得起我主人翁?”嫏嬛奋力反抗,余妈妈便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到地上。余妈妈年纪虽大,可手脚却不软弱,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令人心寒的娴熟。嫏嬛倒伏在地,未几便被剥得披头散发、一丝不挂。那余妈妈也不糊涂,在她的房间里里外外也都找了一遍,确定什么都没发现才离开、走时,还在嫏嬛面前吐了一口唾沫。宁孤生在隔壁房间听到了一切,一动不动。晚膳时分,纪尤尊父子在室外用餐。侍奉茶饭的是魏总管。纪莫邀有些奇怪,“余妈妈呢?怎么不是她管饭?”纪尤尊笑答:“你等一下就知道了。”他顿了顿又问:“你真的不打算……斩草除根?”“你什么意思?”“我说温嫏嬛。”纪莫邀的神色僵住了,“你要杀她?”“留她还有何用?”“你不是还要找楚澄的笔录吗?杀了她,你的线索就断了。”“怎么,还想保她的性命,好带着到手的东西远走高飞吗?”纪莫邀肩头一抖,“血口喷人。”谁知纪尤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顺着他的鼻梁呼出一口凉气,“好一出金蝉脱壳,以为就能瞒过我了?”“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