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子听了四娘子一番话,只道她猜着自己心中所想,一时羞愧不已。
想到四娘子是故意说话怄她,暗讽她自命清高,五娘子又隐约有几分恼怒之意。
然而毕竟是她无礼在先,此时还要先声夺人,万一传了出去,未免又要被人说她轻狂。
五娘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憋着不说话。
四娘子见状,以为她身上难受,忙亲自扶了她躺下歇息,又唤过翠桐来细问五娘子的情况,连是何时吃的药、是否吃了补品,都问了个清清楚楚。
待问过之后,四娘子又嘱咐人去炖燕窝,都安排妥当了,她才回过头来宽慰五娘子。
五娘子这才明白方才是自己多心,四娘子果然快人快语,并不曾藏着掖着,也不是故意出言损她。
她心中愈发感念,看了四娘子如此坦荡,再想到自己苟且度日,竟不能活得痛快,五娘子忍不住默默落泪。
四娘子以为她念着孩子,又或者伤了身子又伤心,忙取过帕子给五娘子拭泪,一面擦一面安慰道:
“你如今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该当宽心才是。你又不比我,我如今过了年纪不说,身子也损了,想要有个子嗣竟也是不能够的。”
五娘子见她说得伤心,又说不能再有子嗣,不禁觉得奇怪,脱口问道:
“怎么损了身子呢?”
四娘子见问,不禁露出几分慌张神色,忙堆起了一脸笑,道:
“没什么,不过是自己太不小心,脾气又倔强,不注意伤了根本罢了。”
五娘子不禁疑心,然而屋里有不少婢女,四娘子又分明不想提起,她倒不好追问。
四娘子又嘱咐了许多,诸如什么吃得、什么不能碰,全都细细讲了,五娘子虽一一答应了下来,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四娘子并无子嗣,说起这些话来倒是一点不差,比自己乳母还要明白些。
待四娘子走后,五娘子先吃了她送的燕窝,接着便沉下心来想她日间的那些话。
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际,五娘子忽然惊醒。
这四娘子分明也曾小产,正因经历过才知道如何保养。
而自己入门这么久,只听人说过四娘子如何荒唐如何不堪,竟不知四娘子也曾有孕小产。
看四娘子遮遮掩掩的样子,这事分明就是忌讳,是不敢在人前提的。若非她口快,未必会说漏了嘴。
莫非这里头有秘辛么?
五娘子细想了半天,愈发觉得事情蹊跷。她小产一事并没瞒着旁人,为何四娘子小产便不能提呢?小产而已,却偏要瞒着人,莫不是被人害得滑胎不成?
她细想了想,觉得虽有些可能,但沈夫人自己育有三子,偌大的周家里头应该不会有人做这事。沈夫人不会如此,周道昭更不会伤了骨肉性命。而二娘子、三娘子看上去都是极面善的人,想也做不出这等事来。
若不是被人害了,还能是什么?
莫非孩子不是国主的?
虽只在心中思索,五娘子仍不自觉捂住了口。
这个念头实在太过胆大了,她怎么偏想到了这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