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插嘴。”李政不耐烦地喝斥,这位周瑞下属最知名实验室的总工程师像已经完全沉浸在对药物问题的追查中,根本没发现自己老板脸色黑如锅底,“司坦康和沈恋合谋就不会提出要改变TERN构型式,他会直接解决有毒成分的问题。”
周董没再说话,他只是目光深沉地望着自己曾经最依仗的研发人员。
场内气氛愈加低沉,而一些药物研发人员们跟着李政,迅速思考起来。
越是无人发言,公司管理层便越感受到场内的不妙气氛,有察言观色的员工见状,抢着替老板出头:“李教授,我说句不太好听的,周董一直没提,想给您面子,但什么三阶段逆推,TERN出问题,最可疑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可李政根本不在乎这些,连打嘴仗的兴趣没有。
那人还想再说,却被脑康宁团队的女研究员抢白:“王经理,脑康宁是十几年前的项目了,要彻查研发中的问题,光是初筛涉及的化合物就有几十万种,具体实验流程无比复杂,牵扯到的实验人员有几百上千人,现在有这么多时间吗?”
“彻查?”被称为王经理的周瑞高层冷笑起来,“冯珍珍,你确实头脑简单,刚才董事长说的话你们都没听清楚吗,现在大家相互攀咬,公司必将分崩离析。团结一致才能共度难关。”
“王经理的话很有意思啊,把问题查清楚公司就分崩离析了,难怪你让大家装聋作哑,能隐瞒就隐瞒、隐瞒不下去就找替死鬼呢。”女研究员冷笑站起,她拍了拍身边两位同事的肩膀,说,“让一让,我要出去。”
“冯珍珍……”
坐在正中位置的董事长,望着对面孤身一身的李政,轻轻叫了女研究的的名字,语气凝重,令人倍感压力。
“董事长。”女研究员学着刚才李政表现出的样子,也对自己老板说,“我只是去坐一坐,你的把柄我又没有,你不用担心。”
她穿着一双很不搭调的运动鞋,踩着轻快步伐坐到李政身边,20张空位现在剩下18张。
一直话很少的刑警队长依旧保持平和的态度:“您是?”他问。
“冯珍珍,我之前参与过化合物的初筛,后来在诺德伦团队工作。”冯珍珍很干脆指着刚才痛骂自己的经理先生,“王经理在你们来之前,就警告过我们底层员工,不要在警察面前乱说话。”
“冯珍珍,请不要随便攀咬。”
“哦你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但我听上去就是那么个意思。”冯珍珍态度轻蔑。
女研究员的目光逡巡过对面座位上的同事,千人千面,拥挤的座位中,员工们表情各异,有人冷冷看着她、有人面露鄙夷,还有人望着墙壁正中的时间表,像在回忆什么东西。
“你这样很恶心!”
反叛者天然会引起集体的强烈敌意。
一位烫卷发的女士像再也忍耐不下去,冲冯珍珍冷冷道,“查下去怎么可能查不出问题,警方就是想抓一批人坐牢平息民众的怒火,王经理和董事长的意思已经表达很清楚了!你现在站出来,牺牲其他同事的利益,满足自己的正义感,你很伟大你很了不起,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他人!”
这番话也激起其他人的愤慨,群情激奋,冯珍珍成为众矢之的。
黄泽下意识看向刑从连,但刑从连除了一开始摆出20张空位宣布完游戏规则后就没再掌控过局面,一直在冷眼旁观事态发展。黄泽心下焦躁,他发现自己根本抓不住对方的心思,就像他也从来没能抓住过林辰的想法一样。
冯珍珍的声音响起,压过所有人:“我就是不顾集体利益的刺头,比起你们的坐不坐牢公司破不破产,我自己良心上过不过得去更重要。”
“伪善的人就是这么大义凛然!”
“那又怎样,我们是制药研究员,我要对我研发的产品负责、对使用药品的病人健康负责,暂时还顾不上你!”
这时,一直心无旁骛埋头思考的李政教授终于打断身边的女研究员,“行了,和他们争没意义,你也来想想,TERN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刚才想过,但是想不通,我觉得司坦康博士一定发现了什么,所以他改了TERN构型式,又在笔记里提到沈恋投毒。那么他的笔记里一定有更详细的相关内容才对,沈恋到底做了什么、又是怎么做到的?”冯珍珍的目光落在操控电脑的小王同志身上。
王朝一脸郁闷地说:“智能电子笔里都是碎片式文字,我整理了半天,里面很隐晦地提到了药品问题,还有沈恋投毒什么的……”小王先生说,“而且鬼知道是真是假啊……”
“那我们换个思路呢?”或许是冯珍珍的话起了作用,在周瑞拥挤的百人座位中,又有人插嘴道,“我们追查沈恋在脑康宁和诺德伦相关项目组里做过什么,是不是就可以理清她是怎么投毒的,或者说她用了什么方法,让我们的临床试验药物,变成现在这种有毒副作用的情况?”
闻言,诸多敌意目光向插嘴的年轻小哥投射过去。
搞科研的人,果然要么沉默寡言,要么就很有个性,小哥见状就说:“说话就要坐过去吗,那我过去了啊。”
他说着,又对旁边几人说:“要一起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