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是张致远的父亲,平时待我十分和蔼的张叔叔。
他们家不敢得罪我们家,我知道。
张致远哭了,他跪在他爸面前,没有看我。
他是家中独子,自小养尊处优,割舍不下的东西太多。
我也哭了,最后回去,接受了他们大摆筵席,高调地请来僧人为我举办「皈依礼」。
逼一个人三皈五戒,剃度出家,听起来很荒唐。
但这是现实。
现实是,谁有能耐,谁主导游戏规则,如我爸。
现实还是,佛度有缘人,还度有钱人。
我法号净音,是道清大宝佛庵的尼姑。
海城西麓山的道清寺,始建于南北朝,千余年来历经沧桑,几经兴废,最后是我爸带头,一帮有钱人的叔伯捐钱重修,建了八大殿两大阁。
本地最雄伟壮观的寺庙,占地一万平米,有最大的大雄宝殿,最高的佛阁,金碧辉煌。
我便在道清寺之内的云里庵出家。
云里庵内有几百名比丘尼,十几名师太。
当尼姑很苦很乏味。
凌晨四点起床,早课、吃饭、礼佛事。
中午吃完饭,礼佛事、晚课。
没有佛事就下地干活,打扫卫生,念经绕佛,打坐。
如此过了一年,我很乖,我爸很满意。
他来看过我两次。
第一次他说:「薇薇,爸爸是为了你好,爸之前请僧人算过八字,你是七杀命格,身上煞气重,克双亲,命理孤苦伶仃,出家对你对林家都有好处。」
哦,妈的,敢情我妈的死还是我克的。
我双手合拢,面无表情:「罪过罪过,贫尼法号净音,施主请叫我净音师父。」
剃了我的发,逼我穿袈裟,转头还想pua。
林成皱眉,叹息着离开。
第二次他再来,我顿悟了,与他禅坐,道:「爸,我要考海城佛学院的研究生,你帮我报名安排吧。」
林成惊讶过后,高兴起来,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
我后来开着林成的宾利往返道清寺与佛学院。
每个路人看到了都感叹,这年头尼姑都TM开豪车了……
林成还给过我钱,我双手合拢道:「不可不可,慧明师太叮嘱我们要守清规戒律,爸爸快将这俗物拿走。」
……
我出家的第二年,报考佛学研究生的同时,偶尔也会回林家。
当然,通常都是林成再三要求,我才会推辞不下勉为其难地回去一趟。
很可笑,我如今是他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