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个供述完毕,各自画押按指了,严开这才被带了过来。那严开起先也是抵赖,只见这两人俱已是招认,那桑婆子在边上不住指认自己,史安手上又骨证确凿,熬了几十下板子,受不住那苦楚,只得认罪画押。那秦氏当场便被释放,得回了原先被侵吞了去的家业,又早有在外的邻人扯了阿牛过来,母子抱头痛哭,终得团圆。此一判决下来,那衙门口围观的众人俱称大快人心,那秦氏更是泪流满面,拉了阿牛一道过来磕头不已。许适容见大局已定,便从那大堂偏门处默默往回走了,留下杨焕一人在那得意洋洋受着众人称道。秦氏领了李氏尸骨,用口新的棺材抬出了县衙,回去安葬。严开被投入死牢,只等州府行文下发再行处斩。桑婆子和那刘三知情不报,反倒为虎作伥诬陷秦氏,各自被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此事终是了结。第二日,许适容起身,刚收拾妥当,突听前面一阵锣鼓喧天,又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听声音方向,似是衙门前面传来的。本以为是寻常人家娶亲路过,也不以为意,只片刻之后,那声音却是迟迟未退,心中有些奇怪,正要叫人去看下究竟,突见响儿一头撞了过来,欢天喜地道:&ldo;夫人,县衙大门口来了好多乡亲,敲锣打鼓要给大人送牌匾过来呢。&rdo;许适容有些惊讶,想了下,叫人去将县衙大门开了,自己便朝杨焕的屋子去了。他夜间睡觉倒是不上闩的,许适容推门进去,见这人着了内衫,摊手摊脚躺在那里呼呼大睡,仍未醒来,过去推了他几下,才猛地睁开了眼。杨焕做梦,正梦见娇娘与自己在帐子里鸳鸯合好,那娇娘面带春色,口口声声&ldo;官人官人&rdo;的,我见尤怜,正神魂颠倒着,突见她手上多出了块白森森的人骨朝自己晃悠,瞧着便似自己昨日刷洗过的那块,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方才不过是春梦一场,外面天已大亮了。自觉下面顶得难受,急急忙忙翻身要下去解手,这才瞧见自己榻边不知何时站着娇娘,穿了件水雾绿糙烟罗衫,系了条月牙罗裙,雅致玉颜,一双妙目正望着自己。一下又想起了方才那梦境,虽最后一刻有些大煞风景,只前面却是郎情妾意,春光无限的,一下又觉紧得难受,怕被她瞧了出来,话也未说,急急忙忙便弯了腰到那屏风后的五谷轮回桶里方便去了。许适容哪里知道他心的那些弯弯绕绕,见他匆忙往那屏风后面去,没一会又听见了哗哗的落水声,这才醒悟了过来,一下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丢下了句&ldo;快些梳洗了去前面衙门&rdo;便匆匆出去了。却说杨焕被小雀伺候着梳洗完毕,赶到了衙门口,见大门口锣鼓喧天,一条街上挤满了民众,前面几个人手上抬了个匾额,边上是从前那麻瘸子的家人,秦氏并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叟。一时正有些发愣,面前众人见知县大人出来了,俱是跪了下来,一个老叟指着身后那匾额道:&ldo;杨大人到我青门县,为民除害,堪当青天之名,实是我等的福分。昨夜连夜赶做了这牌匾,今日一早便送了来,实在是我青门县县众的一番心意。&rdo;说完已是磕头不已。杨焕抬眼瞧去,见那牌匾之上四个大字&ldo;秦镜高悬&rdo;,他虽从前读不进书,只这典故从那瓦子说书人那里也是听过的,说的便是始皇帝有一面镜子,能照见人的五脏六腑,知人正邪,赞的都是那做官的公正廉明,一下便是飘飘欲仙,强压住要咧开的嘴,咳嗽了一声,想说几句场面话,一时倒是想不出来合适的,只得正色着上前扶起了那带头的老叟。老叟见知县亲民,亲自搀了自己起来,更是感动,眼里含泪道:&ldo;大人果然是一心系民的父母官。老叟今日就斗胆为我青门县合县上下数万人向大人请命,求大人怜恤民生,为民做主!&rdo;杨焕自觉一下豪气干云,大手一挥便道:&ldo;有何事情,只管道来。&rdo;那老叟听得此话,面露欣喜之色,急忙又跪了下来道:&ldo;大人,我青门县靠海,年年都有海上飓风来袭,水淹全城。这雨水浸泡下,退去后庄稼还能有几分收成,只那海塘已是年久失修,若又恰遇大海潮汐,便是洪泽一片,灾民遍地。从前我等向知县已是请愿数次,只那知县都是不理不睬,这青门县百姓的日子实是苦不堪言。海塘一日不坚固,我等便是种下了庄稼,也是心中不安,唯恐又来一场海水倒灌,颗粒全无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