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焕点头道:&ldo;烤羊的时候,火中最先发生变化的是那羊腿,因了羊腿细小,容易燃烧,火力够大的话,不消片刻,羊皮就会烧得漆黑,皮里的ròu脂就会发出吱吱的声音,很快,那表皮就会裂开,里面的ròu开始燃烧,然后,这羊腿就开始动了起未,自己会蜷缩起来。人也是相同,胳膊和腿先燃烧后,皮面绽开,里面的ròu烧着,待ròu和关节烧干,胳膊就会朝肩膀方问弯曲,膝盖亦微微隆起,如同拳斗的姿势。只是这火场中的焦尸,诸位大人请看,他的胳膊是怎样的?&rdo;&ldo;伸直的!&rdo;一个小吏叫了起来。&ldo;没错!伸直的!&rdo;杨焕大声道:&ldo;很明显,这观察使大人的双臂应是被禁锢于身后,这才导致了燃烧时未能弯曲!这行凶之人是必定要置他于死地,这才趁了他醉酒酣睡时,不但往他身上泼了火油,怕他万一会逃脱了去,又将他双手捆绑了起来,这才纵火放心离去的。而那绳索自然会在大火中被烧掉。如此一来,不但达到了他杀人的目的,顺便又将陆大人拖下了水,可谓一石二鸟,居心险恶啊!他既是泼洒了火油,观察使大人又已是醉酒。又如何能逃脱得出火场?偏他还不放心,非要再捆绑了。只他万万也没想到,这其实完全没必要的捆绑,反倒成了观察使大人是被人谋杀的直接凭证!&rdo;杨焕这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直把众人震得半晌都说不出话。陆通判猛地惊醒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杨焕道:&ldo;贤侄,从前老夫还有些不信那传言,如今看来,你细察入微,想常人所不能想,当真不愧这青门百姓对你的青天之誉啊!若非贤侄一番话,老夫今日便当真是要替人背黑锅了!&rdo;杨焕见众人瞧着自己的目光都有了敬佩之意,心中得意,只面上咳嗽两声,眼睛又扫了下那屏风,这才谦虚了两句。方才一直静观生变的徐进嵘,听了这话,眼睛扫过了正闷头不语的曹监当,又看了眼林知州,面上浮上了丝若有似无的笑,只那笑意便如冬日里呵出的热气,还未成形立时便消散了去。场面既是告一段落,如今只等着捉到那马夫审个究竟了,林知州便命人收敛了那观察使的焦尸,众人唏嘘了一番。这才各自散了去。杨焕方才大出风头,心中快意非常。本是想着等众人都走光了,再和娇娘一道离去的,哪知被那陆通判一把拎住,说是叫他跟去有事商议.没奈何只得被拖着离去,经过那屏风前面时,故意咳嗽了下,大声道:&ldo;走啦.大伙都散啦,总算是好歇口气啦!&rdo;许适容藏在屏风后.听得外面的脚步声一片凌乱,众人议论纷纷地离去,有叹观察使倒霉的,有赞杨焕明察秋毫的,也有和同伴说自个往后再不吃烤羊ròu的,不一而足。终是静悄一片了,这才从那屏风后移步走了出来。刚行至画堂的大门,突地怔住了。那徐进嵘竟是负手而立,仍站在门外。三十四章许适容见他望着自己,神情闲适,并无任何惊讶之色,倒像是早就知道自己藏身在里面似的,有些意外,只也不过略怔了下,便敛目绕他而过。刚行了五六步,突听身后那人扬声道:&ldo;夫人留步。&rdo;许适容犹豫了下,没有理睬,仍是朝前走去。&ldo;观察使大人被何人所害,夫人有兴趣知道吗?&rdo;徐进嵘并未上前,只如此说了一句。许适容又走了两步,终是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徐进嵘,淡淡道:&ldo;他被何人所害,与我有何干系?&rdo;徐进嵘上前几步,停在了与她相隔三四步的位置,这才看着她道:&ldo;与夫人自然是没干系。只怕杨大人就未必了。&rdo;&ldo;此男人家的事情,徐大人与我说,又有何用?&rdo;许适容对上了他的目光。徐进嵘一怔,随即笑道:&ldo;在下不过是好意提醒,通州府水深,杨大人初来乍到,还须谨慎些为好。&rdo;许适容点头道:&ldo;如此多谢提醒。&rdo;&ldo;夫人一介女流,何以丝毫不惧这等狰狞焦尸,翻检查看,又知晓方才那些事理?&rdo;徐进嵘见她转身欲走突地问道。许适容顿了下,这才抬眼,仔细看了他的眼睛道:&ldo;听徐大人方才说话意思,应是知晓谋害观察使的幕后之人?既如此,方才为何又缄默不语?&rdo;徐进嵘见她不但回避了自己的问话,反倒是将了自己一军,有些意外,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ldo;那马夫必定是活不了了。有他抵罪,向上自可交代,陆大人也无大碍。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搅浑这通州府衙里的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