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和尚把那至宝袈裟骗到手,回屋之后便迫不及待拆开摊平,一点点拿在灯下摩挲把玩。
可看着看着,他却又忽然对着袈裟号啕痛哭。
声音隐约传出,直慌得本寺僧众连动恻隐不敢先睡。
小幸童在一旁侍奉之时,忽然看到老祖痛哭,也莫名其妙被吓了一跳。
见老人只顾哭泣也不理他,遂只好匆匆出门,报与众僧道:“公公一直哭,现在快到二更时候了,他却还不歇声。
如此下去怕要损伤身体。”
这老祖有两个徒孙,往日躬亲服侍,算得上贴心之人。
闻说老祖伤怀,二人也是感同身受痛断肝肠。于是便急急拉着众僧,联袂进到老祖房中问道:“师公,今日得遇至宝才是幸事,你哭怎的?”
老僧见率先进来的是他二人,才带着哭腔甩着泪水泣道:
“尔等目光短浅,却不知我哭得是这有缘无分,看不得唐僧宝贝!”
其中一个小和尚不解问道:“公公年纪太高,怕不是糊涂了?
如今这至宝袈裟可不就放在你面前吗?不正握在你的手中吗?你只看赏便罢了,哪还有看不得说法?”
老僧厉呵道:“这看不得是明日看不得!是后日看不得!是永远再难看得!是看不长久的!
想我今年也有二百七十岁了,空挣下几百件无用袈裟,怎抵得他这一件神异?又怎有他这一件值钱?
我奋斗一生,今日方知还不如个唐朝游僧!
不若,不若我也像他那般,取经去吧!”
另一个小和尚闻说老祖要去西天灵山,遂赶忙宽慰道:“师公差了,着实想差了!
且不说那袈裟定是他出前所带,即便看那唐僧,也只不过是离乡背井的一个漂萍僧儿。
你这等年高,享用也彀了。怎还看不开,倒打算象他那般做行脚僧,何也?”
老僧反驳道:“稚子糊涂!
我坐在家中固然自在,可即便乐乎晚景,却终归庸庸碌碌,到头不过还是那样。
到死也终得不了他这般袈裟穿着,圆寂也难登极乐正果。
这宝物若教我穿得一日儿,就是死也闭眼,也不枉我来阳世间为僧这么一场!”
众人中有僧笑道:“祖师不必烦忧!
你要穿他的,又有何难处?
莫说只穿上一日,我们倘留他住上一日,你就可以穿着一日。若留他住上十日,你就能穿他十日。
何苦这般痛哭纠结?”
老僧哭道:“你这法子能赖多久?
纵然留他住上半载,我终归也只能穿得半载而已,到底也不是长久。
这袈裟毕竟还是他的,一旦留不住那些人。我依旧得眼睁睁看他拿离远去,怎不要痛断肝肠?”
正说话处,先前两个小和尚之一,名唤广智的再次出头道:“公公,依我看,要得这袈裟长远,却也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