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胜仙君说完,一室之内,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再出声,寂静的墓室中,徒剩下烛火燃烧的声音。
沉寂了良久,才听到朝云圣母呜呜呜的哭声,时昔抬眸望去,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朝云圣母,如今哪里还是一宫之主的样子。怀中抱着辰羽的尸体,身侧放着染红的饮焰刀,脑袋埋在辰羽的肩头,披头散发,满身狼狈,低低地哭出声,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你们都走吧。”司胜仙君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走向朝云圣母的方向。
“师父。”时昔轻轻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唤朝云圣母,还是在唤司胜仙君,亦或是两者皆有。司胜仙君没有回头,朝云圣母也没有抬头。
心中一点一点的痛漫过,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是谁的过?
“啊!”朝云圣母忽然惨叫一声,苍白狼狈的脸从辰羽的肩窝处抬起,满是惊愕的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狰狞可怖的笑容,早已没了往日的温驯,哪里还是那个一心一意护着她的辰羽。
一股暖流从小腹处缓缓流淌,流到朝云圣母自己的手上,小腹处,是一股火辣辣的疼痛,皮肤烧焦的味道混合着浓浓血腥在鼻尖萦绕。
“梦菱。”司胜仙君一声惊呼,抢步上前,一脚将朝云圣母怀中“死而复生”的辰羽踹飞出去好远。
“师父。”时昔再也顾不上那些缥缈的仇恨,眼前浮现的,都是这个威严的女人对自己的教导,晨练的时候,她对自己的严厉,完不成任务的时候,她一次又一次的放水,如果说人真的有残忍和善良的两面,那么朝云圣母对待她而言,最多的,还是那良善的一面。
“辰羽”一招得逞,手中握着饮焰刀,并不敢停留,被司胜仙君踹飞之后,跌落在地上。司胜仙君和时昔的注意力完全在朝云圣母身上,根本没有功夫去管她。花言兀自抱着莫小魅伤心,更是完全将“辰羽”给忽略掉。
倒是莫小邪和秦歌,一见“辰羽”要逃,双双追了上去,这个女人不简单,绝对不能让她逃脱,而且她手上可是还拿着饮焰刀呢。
一时间,墓室内,除了悲痛的花言抱着莫小魅,就只剩下时昔和司胜仙君扑倒在命不久矣的朝云圣母身旁。
“师父,师父。”时昔连声唤着朝云圣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灵动明亮的眼睛此刻早已红肿不堪。
“时昔,你不恨我吗?”朝云圣母呆呆地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少女,自己害了她,让她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又害了她的心上人,让她的心上人从小便是生不如死,她不是该恨自己的吗?
“时昔不恨师父,不恨师父。”时昔摇着头,伸手握住朝云圣母的手。
朝云圣母心头一颤,只觉得那流淌的暖流似乎更加急促了,扯着唇笑了笑;“这世间的人真奇怪,为何该恨的不恨,该爱的不爱,你恨了一辈子人,到头来一直在保护你,而那些你自以为爱了一辈子的人,却是一直在伤害你。”
时昔知道朝云圣母话中所指的是秦牧和司胜仙君,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梦菱。”
“你不必说了,”朝云圣母无力地摇了摇头,“我都明白了,你们都走吧。”朝云圣母阖上眼睛。
“师父,我们一起走。”时昔道。
“时昔,你走吧,我还有话想对你师父说。”司胜仙君沉沉望着时昔。
时昔看了眼司胜仙君,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知道司胜仙君心中一直装着圣母,必然不会做什么对圣母不利的事情。
也罢,时昔思量了一番,起身,“弟子先退下了。”
“等一下,”时昔转身的瞬间,司胜仙君忽然想到什么,又将时昔喊住,“这个给你。”司胜仙君自身上拿出一个物件,是一个瓶子,很精致,很小巧,不知道装的什么。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想要的?玉灵丹?时昔当即反应过来。
“谢谢师父。”时昔道了谢,又去唤了花言,花言抱着莫小魅,三人一同走进了墓室。
走入甬道大约十来丈的距离,忽然听到背后轰的一声,时昔惊然回头,只见墓室之内已经燃出了熊熊火焰。
时昔面色一变,当即快步往回奔跑,火焰中,司胜仙君将朝云圣母抱起,少见的含情脉脉,唇角挂着浅笑:“阿菱,我们终于可以抛下所有的仇恨,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
华梦菱阖着的眸子,似乎有清泪落下,缓缓抬起无力的手臂,揽住韦舒的肩头,韦舒俯首……
越来越大的火焰中,他们相拥,相吻……是一切告别,又是一切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