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答我,会不会因为我对你有隐瞒恨我?”
林波笑,“你瞒我什么?哪方面的?”
云祎斟酌了一下,“总之和爱情无关。”
林波坦然一笑,“那无所谓啊,还有我呢。”凑过来,在她脸颊上偷香,“你不变,我不变。”退开,刮她的鼻梁,“神神叨叨净瞎想,我看也该带你去我们医院一趟了。”
云祎撑着下巴含笑望他,等车子重新启动,才想起来问,“对了,你妹妹的朋友怎么样了?刚才听你说到一半。”
林波含含糊糊地回答她,“受了点伤,还没出检查结果。我看呐,靳言更危险。”
“她怎么了?”
林波摇头,顾左右而言他,“你说会有让人性情大变的药吗?”
性情大变?这形容倒贴切。云祎抿起唇角,道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索性静默。
“不提那些了,明天就出结果了。”林波偏头,和缓展眉,“今天让你等久了,饿了吧?想吃什么?”
“听你的。”云祎偏头打量他,暂且将乱糟糟的心绪压下,报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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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鑫早在听到“隐瞒与欺骗”这一话题时挂断了电话,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就够了,人家俩你侬我侬她还是识相点不掺和吧。
后调椅背,抱臂窝进座椅,钟鑫点扣着胳膊转起眼珠。
刚才她听云祎说了,这本来就是林波就职的私人医院,想不到她跟踪郑帆竟然从靳家别墅跟到这来了,钟鑫现在想想还啧啧称奇,郑杨的前任和云祎的现任是表兄妹!
现在不是惊奇的时候,钟鑫转而苦恼起正经事,偏头瞧瞧小楼幽静的灯光,从云祎那得来的消息,今晚上林波不在,靳言有事?她弟弟守着她?是个好机会呢,定好闹钟,钟鑫从后座扯过外套,决定先眯一会。
铃声还是一如既往地慷慨激昂。钟鑫条件反射似的腾一下坐直,摁灭响动,撇开外套,按按睛明穴,钻出车门,吞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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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晕开一片沁凉,眼睫颤抖,靳言捉住那只手,撑开眼皮,“小川,我有话问你。”
唯恐她追究安眠药这事,靳川心怀忐忑,滚了滚喉咙,“姐你说。”
靳言搭着他手腕,另一只手撑在床沿,兀自坐了起来,厚实感从肩上跌落。靳言伸手一摸,是布料,一件棉风衣。
安置靳言的只是医生办公室的折叠床,房间里没有被子毯子,靳川又只穿着衬衫,那件大衣还是他从林波柜子里搜出的。
靳言垂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过衣领,衣服的厚实感仿若亲情的厚重,对如今她而言,留恋之余,兼有愧疚胆怯。
对亲情的责任与对爱情的向往,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她。
靳天在一场交易中出事被。捕是三月中旬的事,可千里之外的她收到消息是在五月末——那还是她在与家人通话时觉察并追问到的。
多可笑,远赴重洋,她每天惦念最多的是郑杨,她得知父亲出事的那天,开口对靳川问的第一句也是郑杨,第二句才是爸爸,生她养她疼她护她的爸爸!
她活了二十几年,曾经怨恨她的父亲,恨他一错再错连累了母亲,18岁那年暗自起誓,再不用他的分毫!假期兼职,勤工俭学,铁了心脱离他脱离靳家搬出去住,除了抹不去他赋予的呼吸血液,她要抹去其余一切!
她确实做到了,大学伊始,一口水一粒米都没再向他伸手要过,不仅要与他脱离关系,靳言还自作主张报考警校,誓与他、与他自负的辉煌事业势不两立。
她甚至攒下半个月的晚饭钱,请了律师公证发表声明——从此在法律层面上,她,靳言,与他,靳天,脱离父女关系。
靳言自诩成功了,脱离暗潮汹涌乘风破浪的巨轮,自在飘零在孤岛上。她脱离了她厌恶的那个见不得光的她长大的世界,得意,痛快,却也低迷失落。
郑杨或许是迷路漂泊而来的潜水者,更是上天大发善心赐予她的一束光,不炽热,足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