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杨!”云祎拨开林波,抬高音调对门内喊,“你诚心不想让我们进去是不是?!不想见谁你直说!”
门内,手按在门锁上、瘫靠着墙的人低垂着头,死死咬着唇不出声。
“杨杨,你是不想我吗?”程歆进到门前,开口是一贯的轻声细语:“我不进,你让小五她们进可以吗?”
门内的人肩膀轻颤,缓缓跌坐在地上,手指还是固执地死死按压门锁。
上午时候,郑帆去郑杨现在的主治医生——那位女大夫——那里,问东问西磨了半天,将家人怎么照料、病人自己怎么养护认认真真地了解一番,夹着记重点的记事本,愉快返回,却见病房被围个水泄不通,愣过,急着跑到跟前,“这是干嘛!”
“你姐把自己锁在里面了。”钟鑫指着锁死的门。
郑帆反应了下,思路转过,“那、房间钥匙呢!”
云祎夺过林波手里的钥匙塞给他,挤压的火气濒临爆发,“你不是能照顾她吗,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了!”
“我、”
林波注意到郑帆夹在怀里的牛皮本,晃晃云祎示意她。
云祎甩开他,逼视郑帆,“你今年多大了还让你姐操心!她不让你查你非不听、非要逞强,现在好了?”
钟鑫耐着高压挤过来,将郑帆拉开,“三姐,消消气……”凑到云祎跟前低语:“别说了,四姐还听着呢。”
郑帆垂头,捏起拳头,不声不响地,转身就走。
钟鑫下意识要跟。云祎拉住她,“腿长在人家身上,你拦得住吗?”回头,盯着紧闭的门,怒极反笑,“果然是亲姐弟,一个比一个犟,好啊,好得很!”
“好了,”程歆揽住云祎,眼投向同一方向,“让她静静吧。”
一时僵持不下。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林波悄悄退出,返回办公室。
郑帆出门,郁结难消,一路小跑到街边,双手叉腰急喘粗气,待重归冷静,将计划提前,直接去检察院找同学。
……
临近中午,市中心商业街招牌响亮的律师事务所楼下咖啡店内闲适而宁静,
二楼稀稀疏疏只有三几个人,独坐的只有临窗的一个女孩。
装扮如同在校学生的女孩捧着咖啡杯,表面的镇定冻结内心无端闪现的可笑猜想,听有脚步声上楼到此来,抬眸,站起,礼貌地递出手,“陈律师您好,我是靳言,靳天的女儿。”
靳天的女儿,她好久都没将这几个字连贯到自己身上,搁了许久再说起,竟然不觉得半分别扭。或许就像郑帆说的……有些,譬如家世、譬如血缘、譬如立场身份、是出生时就随身烙印的,贯穿一生,难以磨灭。
来人是个戴着方框眼镜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与她握过手后,伸手示意,“靳小姐请坐。”
落座,靳言开门见山,三言两语说明来意,将跳跃着星点希望的目光抛向对面,“这次特意请陈律师出来小坐,是为了解我父亲被起诉的案件详情……我弟弟那个人您也看得出,固执起来谁也没办法,他不愿意告诉我,可为人子女,我还是……”靳言顿了顿,转而浅笑,“我想我还是有知情权的。”
对面的男人轻轻点头,“您家的情形,我从委托人那里部分了解过……我的委托人也曾嘱咐我,对外人尽保密义务,靳小姐除外。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靳言显然讶异,隐隐觉得这人所述的“委托人”与靳川的行事风格并不相符,压压心思,直言:“请问您还记得当时庭审的情形吗?”手收归桌下,搭在腿上,不自禁紧握,“我爸他、是什么原因获。罪。判。刑的?”
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检。方起。诉的罪。名包括教。唆。他人。贩。毒、以及两宗故意。杀。人。罪,最后,只有早年那一项袭警及强迫他人。吸。毒成立,靳董事长为此入狱。”
靳言能从他的神情里感觉到愧疚惋惜,加上他说话时的沉稳不惊,她的心反而加深了挣扎慌乱。
委托律师便是这样的,为委托人尽职尽责辩护是责任是义务。
多的是不论对方本质甘愿为利益驱使的人。
靳言来之前是羞愧的,甚至于,将意愿思忖许久才终于宣之于口……但现在,在对方坦然相对之下,她内心更多添了道羞愤——羞愤她父亲早年的报复行为,羞愤他多年来的不知悔改、不务正业……揪心于她的亲人、爱人各自挣扎的时候,她在大洋彼岸悠闲自在……
“靳小姐?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