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于姚三人一进万玉楼就被簇拥在中央,这会试名位一定,后面的殿试也差不到哪去。不出片刻,榜上六十位进士的名字已经在同届学子的圈中传遍,尤其那冯观文,一连三试登顶,实力着实可怖。是以众人一见他来纷纷上去祝贺,攀个同窗之名,就是日后用不上,归家也能和亲朋炫耀两句:“那连中三元的冯公子,与我同窗读过书还同桌把过盏呢。”
前三当中也确实冯观文最为出挑,其岁弱冠不久,家世底蕴深厚,为人处事旷达风流,不似刘采仲深居简出曲高和寡,也不似姚左牧端肃有余平和不足。又是年少一路及第而来,起点高不可攀,太学院锋芒展露,中伤者少,心悦诚服者多,二十年人生里几乎从无波折,不羁皮里包着高傲骨,气度更加出众。
他三人一路而来已被姑娘们砸满了花儿,一身花粉进来,又被酒杯贺声围住,冯观文平日还有所收敛的狂气全放,只笑着一一接受他人的恭贺,极是受用。
于尔征推却了同届们伸来的酒杯,看了冯姚两人情状,自斟不语。
也曾,书斋清谈,酒楼庆贺,花间受赏。共看明月,同负壮志,最是书生意气,侠肝义胆。
如今一一想来,年少误我。
他喝了几杯,又疑惑又担忧,最后长叹:“怎么还有我的名呢。”
便听周围有人谈论:“听闻公主命人再翻了一次考卷,说是不可因字迹平平而错漏人才,倒是不拘一格。”
“那位异姓公主……嗳,若不是那眼睛,真可惜了。”
他心中咯噔一声,神思急转,却全然推算不出来路和天命轨迹。
天命人推我再得荣耀,天命人将如何?
至于其他阔论闲谈,他是一概再听不见了。
“我看此次会试成就的不只是冯公子,更该是那末位进士。那蒙图罕可是大楚开国以来,第一个外域进士!”
“兄台此言有理。想我等堂堂中原士子,自小濡读吾国典籍,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外域人,唉……惭愧,惭愧。”
。
此时广梧观语斋内,不归桌案上放着两叠文书,她浏览了进士榜名,点了点头,原想看一看下面的各进士生平,结果一看到第一页的冯观文三字,忽然就觉得败兴。遂把名单盖回去,拾起另一叠的。
她看六宫账目都没有这样仔细。
不仅逐句推敲,还深掘其理,按着旧新顺序一张张仔细读过,越到后面越欣然。往日一目十行的人,却读了大半时辰,连罗沁都惊奇。
“殿下看这样久,不腻吗?”
“嗯?”不归抬眼,唇角就扬了,“不会,越到后面,这孩儿进益越大,书法也不断精深,孤越看只越有兴味。知他素有天资,仍是大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