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晏随有没有心?
当然有,不然怎么活,只是数落他念叨他,要他娶妻当娶贤的人已经不在,娶了也没人看,平白给自己找个麻烦。
“手脚麻利点,赶紧挖,这么多死人要处理,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
城郊小树林里,有人声有火光,晏随脚步顿了一下,转个弯走过去,几人背对他卖力挖坑,都没留意他。而晏随随意一瞥,目光落在了一具卷着草席的尸身上,那垂下来的细瘦手腕,有个早已磨得老旧暗沉的紫黑色串珠。
晏随夺过最近男人手上的火把,掀开草席一角看清女人的脸,有一点惊讶,又不是那么惊讶。
他早说了,她是个痴儿。娇生惯养的簪缨小姐,几个父兄都在,即便战乱也能活得不错,只可惜世家小姐任性惯了,为了情爱把自己置于险象环生的境地,走出去了,就再没回头路。
男人转头就要骂,可一看到那张覆面的狰狞面具,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接着又是一声两声,转眼跪了一大片。
“见过大王,大王万福,大王万岁。”
“滚。”
晏随一个字清场。
反正闲来无事,给他煮过一碗面的人,他亲手埋。
三月天,春意浓,花开正艳,纷纷扬扬飘落,恰有一片落在魏娆额上,雪肤染粉,长眉妙目,仿佛吸了天地灵气的桃花仙子,闲来无事,到这人间走上一遭。
路过的丫鬟心叹,我家九小姐真美。
路过的婆子也叹,小姑娘俊的哟,可就是眼神不好。
路过的哥哥们更叹,小九这么美,白白便宜董璋那白斩鸡了。
魏娆浑然不觉,抬手摘掉额前贴着的粉瓣,两指用力一捻,再看错人,她就自戳双目。
“表妹,你在哪里?”
一声划破天际的公鸭嗓子,魏娆飘远的思绪被拉回,皱起了眉头。
董璋快步走向她,魏娆往旁边退:“昨夜下了场雨,地面还未干,仔细别摔了。”
话音刚落,就是一声闷响,唇红齿白的清瘦少年郎贴着微润泥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魏娆不仅没有上前帮扶一把,反而更退了几步,有点相似的画面,又不尽相同,就像昨日和今日的对比,一度让她有些恍惚。
那时的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地被难民你推我搡,体力不济摔倒在烂泥坑里,一只只脏脚从她身上踏过,侥幸没被踩死,但也去了大半条命,从那以后心脉受损,身体每况愈下。
“表哥,痛吗?”
魏娆居高临下,一只手紧拢着另一只手的袖口,唯恐自己一个没忍住,放出袖箭将少年扎成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