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点了下头,迈着略微沉重的步伐,坐上辇车走远。
进到殿内御书房,冯劭屈膝就要行叩首礼,惠帝袖子一挥把人叫起,一声赐坐,内侍搬来圈椅放到冯劭身后就迅速退出了屋。
“谢陛下。”
冯劭双手环拢,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方才坐了下去。
惠帝仔仔细细打量冯劭,不说晏随,便是眼前这个少年,也是进退有度,一派清明端方的俊杰风采,太子与之一比,唉,不提也罢。
“今年朕再开选秀,你有什么想法,是否也觉得朕荒唐了?”
惠帝开口就揭自己的短,他自己可以没有避讳,但聆听圣意的人就要多回味几遍了。
冯劭在揣测圣意这方面向来是领悟力极高,两手交叠恭敬又坦然道:“京中王公子弟,不少已到婚配的年纪,皇上这时候开恩选秀,福泽众人,臣等感激都还不及,有想法,也是盼着皇上垂青,早日赐一门金玉良缘。”
“哈哈,好一个金玉良缘,”惠帝就爱听这种不油腻的奉承话,心情一下大好,“那么你呢,有没有中意的女子,若在这次秀选之列,合适的话,朕就给你天赐良缘。”
皇帝话里玩了个滑头,合适怎么定义,什么样的才叫合适,他看中了,皇帝觉得不合适,他说出来,反而是自曝其短。
冯劭神思一晃,想到那个浅笑嫣然的女子,生出那么一点冲动,又很快压了下去,露出少年郎特有的腼腆,直言正是发奋报国的年岁,还没那个心思想别的。
惠帝又是一声大笑:“你不想,朕就要皇后帮你想想。”
闲聊了几句,皇帝才开始谈正事,而这些都不能与外人道了。等到冯劭从屋里出来,日头已渐渐往西边下坠,只留一丝午后的余温,冯劭立在殿门外,随着这转凉的时分,心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从出生那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定下,坐享富贵却身不由己,只因他肩上扛起的是整个锦乡侯府。
被几人惦记上的魏九小姐半点不知,一门心思研习她的擒拿防身术,女子体能上的弱势,决定了她们更适合智取,先是虚晃几招迷惑敌人,趁他们放松警惕,再一招毙命。
魏娆虚晃一招,撂倒了魏七,再又出其不意,从魏六胳肢窝下蹿过,然后一记回旋踢,把魏六也放倒了。
双胞胎一个捂额头一个抱着脚,异口同声:“小九,你耍诈。”
魏娆掏出丝帕擦了擦手心上的汗,笑出一口白牙:“兵不厌诈。”
晏随从阁楼里走出,经过练武场,就见女子立在阳光下,身穿束腰青衫,乌亮长发用白绸巾绑成清爽的马尾,一口白牙,闪亮得发光。
好看确实不顶用。
但好看,确实赏心悦目。
少女似乎察觉到有人看她,清凌凌的目光扫了过来,晏随长眸一转,目视前方,双手负于背后,龙行虎步,走出了晏王世子该有的气势。
魏娆不以为然地默哼,装什么,前世那么丑的凶煞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困在家里没收入的穷逼作者只想顺v赚点饭钱,
第17章招摇
魏娆对晏随的感觉实在是复杂,有点好奇,还有点矛盾,不想靠近,但又忍不住会去关注他,奇奇怪怪到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感念于那一夜的恩情,魏娆想给他提个醒,可不等她琢磨出个章程,他就那样明晃晃出现在她面前,又独又傲的姿态,好像这世间所有人都不配和他并肩,她若是主动找他讲话,这人指不定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想法。
有想法,也不是他以为的那种。
不过,前世极孤的鬼面阎王,今生极傲的昳丽少年,不同的精神风貌,却折射的是一个人的不同阶段,不管哪个阶段,都不是寻常人能够媲拟的。
这天下,也就只有一个晏随了。
不然冯莲也不会只瞧了他一面,就失了魂。
就是不知晏随对这位冯三小姐印象如何,皇帝的赐婚又什么时候下来呢?不下来,是不是意味着皇帝改主意了,不会轻易对晏随出手了?
魏娆想得出神,针尖划破绣绷,戳到指尖上,疼得她一个哆嗦,低头一看,豆大的血珠子覆在指腹上,鲜艳得刺目。魏娆将手指伸进嘴里,吮干血珠,用拇指摁住,血不流了再松开。
姚氏就在一边看她熟练处理伤口,不慌不乱,眉头只是那么皱一下,不见女儿家的娇气和抱怨,行事沉稳有序,不像个养在深闺不经世事的小姑娘。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国公府虽然不得帝心,朝中无权,但祖辈传下来的产业,够子孙吃几辈子,当个富贵闲人绝对是够的。锦衣玉食养大的孩子,再懂事,吃苦的能力还是差着在。
姚氏就是典型对比,六岁以前,她都住在贫民窟,有什么病痛自己扛,扛不住那就只能等死,生母病逝,她才被嫡姐接回姚家,一个被遗忘的私生女,回到了主家又能如何,要不是有嫡姐护着,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她可能早就死过千百回了。
后来日子好起来,她才慢慢地知道疼了,也惜命了。
可小九能和她一样吗?这个在父母期待下出生的孩子,要什么有什么,唯一的苦可能就是嫡姐亡故头一年,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自己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可怜无助的样子,太像曾经的自己,也让姚氏不再动摇,决定亲自守着这个孩子,看她重展欢颜,护她无忧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