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宫女一声惊叫,听得魏娆心惊不已,赶紧走到窗边掀开一角往外探看。
东宫离这边不远,冲天的火光四处散开,那红得刺目的颜色弥漫了视线的全部,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灾祸揪了起来。
魏娆吸了吸鼻子,隐隐能够嗅到一股火烧火燎的烟味。
这东宫怎么就没个安宁日子,才觉得里头蹊跷,转眼就出了事,叫人不想多想都不行。
外头宫人都在往门口奔,一个个提着水桶,匆匆忙忙地跑,这火烧起来快,一蔓延就是一大片,那边火灭不下去,这边也要跟着遭殃。
魏娆打开房门也想过去帮帮忙,不为别人也为自己,可才迈出了门槛,就被跑过来的姑姑喊住,说是安太妃唤她,叫她去主殿一趟。
一进主殿寝室的门,魏娆就见安太妃倚在榻上,捂着嘴巴直打哈欠,一副悠哉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火烧得很大?”
问的话里,也听不出有任何的关切和着急。
魏娆看着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大不了父亲几岁,眼角已经有明显纹路,听说早年救过皇帝,可见是个有良知的人,然而这次东宫失火,可能会有不少人丧生,她又表现得不是很在意,甚至可以说是漠不关心,前后的反差,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还是说她看碟下菜。
如果是看碟下菜,那跟自己还有点像呢。
见魏娆垂眸不语,在想自己的心事,安太妃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老参茶,还有闲情问她想什么。
一场大火烧下来,主子奴才那么多,总要烧到一些人,然后空出一些位子,位子空出来,就要添新人了。
皇帝暂时不打算换太子,那么这次选秀,肯定要首先考虑太子那边,选哪家的,选几个过去,都不稀奇。
魏娆越往深了想,越发心惊胆颤,细品这其中的玄机,从突然下旨秀选,到东宫大火,像是一环扣着一环,一步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安太妃看着小姑娘脸色变了又变,还有心情说笑:“我说了吧,最危险的,未必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姑祖母当年也不想入宫,可进宫以后,混得比谁都好。”
魏娆听出安太妃话里的缅怀,夹杂一丝类似惋惜的情绪,估计是有心结在里面,她一个局外人不便掺和进来,安太妃说,她就听着,当个体贴的聆听者。
直到鸡鸣时分,天降破晓。
外头传来敲门声,安太妃提声说进来,姑姑掀了帘子把门推开,别看脚小,步子迈得又急又快,几下走到主子跟前,喘匀一口气,禀告她遣人在东宫打听到的消息。
“太子忙于公务,走水时人还在书房并未歇下,避得及时,舒侧妃那边火势大,殿里的人又睡得沉,只有少数几人跑了出来,舒侧妃没能逃出来。”
安太妃闻言挑了一下眉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魏娆,又问还有何人伤亡,姑姑拣重要的回,北苑的陈侧妃吸入过多浓烟陷入昏迷,但无性命之忧。
没有性命之忧,这么一熏,也够呛了。
东宫走水是大事,早朝时皇帝特意提到,并借题发挥,发了好一大通火。惯会揣测圣意的几名臣子立马跟上,直指此火起得邪门,定是小人作祟,阻扰秀选。
惠帝只听他想听到的话,当即下旨整个尚京戒严,进出除了需要出示路引,还要有户部开具的良籍文书,否则一概不予通行。
圣令一下,两类人最哗然,一是底层很少能够开到良籍的三教九流,还有就是晏随这类并不想久困在京中的外来人口。
杨晋遥望皇城的方向,似乎还能看到从那边上空飘过来的滚滚浓烟,不由嗤声一笑。
那位父子的一点龌龊心思,就差摆在明面上讲出来了。
晏随耍了几套拳,又练了半个时辰的射箭,热出了一身汗,泡了个澡,方才一扫不痛快,整个人清爽起来。
杨晋在堂屋等着他,给他煮了碗姜茶,看他喝了一半放到桌上不愿再碰,想着也够了,才开始说正事,问他打算怎么办。
“这城里的主人显然还想留客,我又能怎么办。”
晏随近乎嘲讽的语气,对那宝座上的人已经淡到没多少敬畏之心了。
杨晋出身草莽,一直看不惯那些只会附庸风雅,靠家族荫庇的花架子,魏国公府是个例外,那家的公子更具洒脱江湖气,反而跟其他的高门子弟格格不入。
不过,还有个人,跟他师出同门,虽然交往不深,但门内子弟对他评价颇高。
晏随听到杨晋提到东城兵马司指挥,面上露出一丝诧异,他是太子的堂弟,也姓刘,除非跟太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怎么可能站到他们这一边。
“刘瑾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还差点定下了婚约,便是这次大火中丧生的舒侧妃。”
晏随闻言挑眉:“那舒侧妃是自愿嫁入东宫的?”
不管自愿与否,总归是有故事的。
杨晋在京中布局多年,埋了不少暗桩,三教九流,别的本事没有,打听这些阴私的手段一流,也是那些人立身不正,才让他们有迹可循。
所以,杨晋很肯定地说舒侧妃并非自愿,而且幼时在刘瑾家里借住过几年,两人情谊颇深,刘瑾至今未娶,可能也是意难平。
青梅竹马,情谊颇深,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