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枢下意识想为自己终于能舒舒服服睡上一小觉而伸个懒腰,好歹还没忘记自己身处哪里,赶紧打住念头,打量光源周围的事物。
这是一间小屋子。
也许它原本是储藏室,又或者有其它功能,但现在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牢房。
凌枢没有贸然去动蜡烛,他觉得对方三番四次把自己调教成毫无自主意识的傀儡,不是为了让自己去拿蜡烛的,所以他只是微微侧身,盯着那根蜡烛,思索岳定唐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是否与自己同样清醒,又或者已经不慎被迷惑。
铛!
忽然间,一声金属敲击的动静从远处传来,在空旷处层层回音,又迅疾传递到凌枢耳朵里去,刺得他陡然一个激灵!
“请贵客上筵席!”
拖长了的腔调如黄昏下吊死犯人的绞索,弥漫沉沉阴森和死气,令人不寒而栗。
凌枢看着一个手里握着烛台的男人走到牢房外面。
“出来。”
微弱烛光映照惨白面容,声音依旧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凌枢不知道真正被催眠的人是什么样子,现在他不得不做出自己已经是被重度控制的木偶,缓缓起身,缓缓走向那人。
“开门,出来。”
凌枢依言伸手,牢房铁门居然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
他跟在此人后边,仔细观察他的步伐,跟着一步步前进,没有乱了节奏,对方似乎也没有怀疑,一直在前边带路,这让凌枢暗暗松口气,发现自己蒙对了。
很快,黑暗中各个牢房里出来的人都跟在他们后面,鱼贯而出,安静得近乎死寂。
凌枢努力按捺自己想要回头寻找岳定唐的念头,跟着对方离开牢房,顺着阶梯往上,再穿过细长甬道,最终来到一间更大的屋子里。
与其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是宴会厅。
这里也有了更多的光明,但顶多也就是两三盏烛台吊灯,映出下面铺着白布的八仙桌,还有只见碗筷,不见食物的桌面。
桌面正中也摆着一根白色蜡烛。
寻常人家里,只有丧事才会像这样举目皆白,尤其是当周围半点人声都没有的时候,凌枢感觉自己如同置身遍地僵尸的乱葬岗之中,任是胆大包天,也难免有些惴惴。
与他一般状况的大约有十几二十人。
凌枢借着烛光不着痕迹飞掠一眼,发现视线所及的几个人个个神色木讷,目光呆滞,宛若毫无灵魂只会用两个鼻孔呼吸的活死人,他连忙调整呼吸频率和面部表情,以便自己看起来与这些人别无二样,不至于鹤立鸡群被人识破。
一张八仙桌能坐下四人,伴随引路人的命令,所有人都找到自己最近的座位并坐下。
好巧不巧,凌枢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老熟人。
沈人杰。
趁着坐下的当口,凌枢朝对方挤挤眼使了好几个眼色,都快把眼泪给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