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沉,语态谦和,甚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再配上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真是让人心生不舍。不过,顾嫣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称为人了,她是从鬼门关回来痛改前非的鬼。
“燕王殿下还真是有趣,我哪里误会你了?又哪里说过你得罪过我?燕王殿下今日特地避开公主过来寻我,便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顾嫣轻轻笑了笑,“燕王殿下请回吧,我还得感谢你送了不少好药材给我呢!”
飞鸢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她家姑娘和燕王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听得有些不对味。刚进京的时候,顾嫣还和燕王殿下感情甚好,难不成是因为燕王殿下有负她家姑娘?
也是,如果不是因为燕王殿下有负顾嫣,顾嫣怎么会为难老将军,说出那么苛刻的择夫婿条件,顾嫣也不可能当面给燕王殿下难堪。只是不知道顾嫣到底受了怎样的委屈,才会因爱生怨,她曾经那么喜欢燕王殿下,不可能无缘无故与他针锋相对。
飞鸢低着头站在顾嫣身后,现在两个主子说话,她一个下人没有插嘴的权利,只能当个木头人。
慕容轩也是说不出的震惊,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顾嫣,难不成是因为那个离奇的梦么?慕容轩觉得不可能,梦是他做的,顾嫣怎么可能也做同样的梦?
而且,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三哥!”慕容轩正惊疑间,慕容钰从楼上找下来了,“我就说你怎么半天都不上来,原来是被狐狸精绊住脚……”
“钰儿!”慕容轩一声痛斥,打断了慕容钰的话。
“三哥,你又凶我?”慕容钰一脸委屈,似乎没想到慕容轩会吼她。为了顾嫣这个女人,这已经是慕容轩第二次凶她了,慕容钰不知道顾嫣有什么好,不就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么?
顾嫣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冷淡地看着这兄妹两人,没想到现在已经不用她出手,慕容轩就先急了。她记得前世都是她和慕容钰斗得不分上下,慕容轩才会不咸不淡地插一句。但通常他说的那句都是屁话,一边纵容着慕容钰,一边又想让她委曲求全不要跟慕容钰计较。
呵……
男人虚伪起来,真是令人作呕。
她前世就是太倒贴,才让慕容轩觉得是她爱死了他,没他不行,是他勉为其难娶了她。这辈子,她可不想给慕容轩勉强的机会了。
“公主张口狐狸精,闭口狐狸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个乡野跑出来的野丫头,忒没教养了。”
慕容钰本就被慕容轩刚才那一声呵斥弄得生气至极,现在又听顾嫣这般说,面部表情更加狰狞。不过顾嫣看她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心情却出奇地好,“燕王殿下,你今后还是莫要故意过来找我道歉了,你瞧我不曾误会你什么,却保不准公主要误会点什么,以为我顾嫣真是那种随随便便故意攀龙附凤之辈。”
她每说一句,慕容轩眼里的阴云就多一重。
“钰儿年少不懂事,亦是本王之过,钰儿无礼之处,本王愿代钰儿向阿嫣赔不是。”
“皇兄!”慕容钰狠狠一跺脚,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慕容轩一记警告的眼神吓得咽了下去。
顾嫣站在一旁将两人神色收尽眼底,心中不禁冷笑,这燕王殿下还真是能屈能伸,自己前世竟是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也不知该说慕容轩伪装的好,还是自己太愚蠢。
年少不懂事,这句拙劣的脱罪之语,便是她这两世最恨的话。
“殿下不必如此勉强,我身份低微,不及公主和殿下这般尊贵,岂敢让两位屈尊道歉?臣女也怕折寿,更何况公主从未觉得她有何过错,这声不是也缺了诚意。殿下若真觉愧疚,那今后便不要再对我以示亲厚,臣女也到了适婚之龄,男女终究有别,臣女今后还要嫁人。”
慕容轩暗中紧了紧拳头,他满脑子都是顾嫣那句“臣女今后还要嫁人”,他心中一时醋意翻滚,“你……阿嫣你忘了那日对本王……”
顾嫣轻笑,“我道是什么,原来并不是我误会了燕王殿下,倒是殿下误会了我。在北境,无论男女,遇上好看的人,前去搭讪送点珠宝鲜花博美人一笑,实乃常事。那日我见殿下清贵高洁,如空谷幽兰,一时兴起,便顺手折了一只梅花,并无深意。若我因此让殿下误会了什么,阿嫣愿在此郑重地对殿下赔个不是,殿下是个宅心仁厚的人,定不会与我这等不上台面的小女子一般计较。”
顾嫣装作看不懂慕容轩越来越黑的脸色,反而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气得柳眉倒竖的慕容钰,“公主想必也是因此对我颇有成见。自上次从宫中回去,臣女已认清了自己,殿下是何等高贵之人,今后要娶的定是温柔贤淑三从四德的贵女,像我这种生长在蛮荒之地没有见识的女子,断是登不了大雅之堂,又岂敢对殿下有非分之想?公主大可放心,我顾嫣此生便是嫁不出去,也不会高攀你的皇兄,若违此言,天诛地灭!”
顾嫣说得掷地有声,丝毫没有扭捏之态,那一脸决绝倒让慕容钰不禁有些脊背发凉。其实她再怎么笨,也知道慕容轩想娶顾嫣的目的,她是很不喜欢顾嫣这个女子,但目下父皇年迈,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太子身居东宫,又有右相等一干朝中重臣拥护,她三哥的势力终究是弱了一头。
她一方面不想顾嫣嫁给慕容轩,一方面又期待着自己的亲哥哥坐上皇位,她从小到大一直都长在慕容轩的庇护下,慕容轩无论什么事情都宠着她,从未委屈过她,就算她再怎么无理取闹,她三哥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宽容着她。再加上她心中是更属意顾婉当她皇嫂,所以就想给顾嫣一些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