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鞭打声有节奏的响起之外,却没有呻吟声。屋里安静的可怕,感觉空气都渐渐绷紧。萧初阳在屋外听了一阵,默默的走开了。※※※※“这几日的情形相当诡异。想必各位也知道了,嵩山于前日被苍流教洄风、夙雨两堂率众暗袭,驻守少林的各位同门猝不及防,损失了不少好手。几乎失守的时候,却有夜杀组的人手意外前来支援,勉强打了个平手,局势至今混沌不明。与此同时,夜杀组的势力在南边几个省迅速崛起,和苍流教的各地分舵大范围火并了几次,也不知道是敌是友。”正午时分,各大门派的首脑人物团团围坐在西峰的议事大厅之内,共同商议讨论下一步的对策。性善师太哼了一声,道,“那个夜杀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和他们合作,没的污了我们的名声。”立刻有人表示反对道,“现在是非常情况。对抗苍流教的,都是我们的盟友。”两派各执一词,争执不下。萧初阳敲了敲桌子,“各位少安毋躁。现在风云顶上呢?”“风云顶上倒是安静的很。自从那位……”元朗冲着关押秋无意的东厢房方向努了努嘴,“落到我们手上以后,东峰那边整日闭门不出,看来是打定了主意把局面拖下去了。”萧初阳一皱眉,“不能拖下去!我们的力量都集中在这里,时间拖的越久,局面对我们越不利。”许自友点头道,“萧盟主说的有道理。苍流教的大部分势力都散在外围,显然意图和风云顶上的苍流教众人来个里应外合,将我们一举扫光。如果不能在他们包抄回来之前把总舵这里的力量清除的话,只怕我们就凶多吉少了。”萧初阳接着道,“更严重的是,我们聚集的这两千多人里面,更有不少是我们私下里联合反对苍流教独霸武林的黑道力量。正道各大门派剩下的力量实在薄弱,时间拖久了,万一有什么异动,我们根本无法弹压得住。”面对如此扑朔迷离的局面,众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大厅里一阵沉寂,几个人同时对元朗使了个眼色。元朗会意,轻咳了一声,道,“就如萧盟主所担忧的那样,局势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要速战速决才是正理。”看着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他接着道,“因此,如果没有人反对的话,我们就决议集合全体力量,于明日展开总攻,一举拔除苍流教在风云顶的所有势力!”萧初阳闻言吃了一惊,正想问‘这么快动手,准备好了么?’,就听到元朗继续道,“正好我们此次擒获对方的护法左使,我提议在明日决战之前把秋无意拉出去,在苍流教弟子面前杀了祭旗!一来鼓舞同门士气,同时挫折对手意志,各位意下如何?”许自友一拍桌子,“好极了!那个萧门的叛徒早就该杀了!”周围尽是赞同之声。性善师太大声道,“初阳,白道同门的师兄弟们多少人因他而死,你身为萧家门主,由你亲自动手惩处是再好不过了!萧初阳脸色微变。几十个人异口同声的赞成,彼此眼色暗地交流,这项‘提议’显然是趁他出去的那段时候其他人私自商量好了的。对着四面八方射来的几十双视线,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慕容飘香看了眼萧初阳,微笑道,“如此危急局面之下,萧盟主必然会顾全大体,大义灭亲,我们也没什么不可放心的。不过如果萧盟主顾念着那叛徒的往日情分,觉得不方便在场的话,也不妨请人代劳,我们可以体谅的。”萧初阳勉强笑了笑,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将话题岔开出去。坐在厚实稳重的红木座椅上,却如同坐在针毡上面一般,不舒服的感觉挥之不去,片刻难安。具体事宜讨论完毕,会议结束于半个时辰后。慕容飘香意味深长的看了萧初阳一眼,率先走出大厅。许自友最后起身,走过萧初阳身边的时候,用力一拍他的肩膀。“不要忘记你最疼的雪儿是怎么死的!”萧初阳坐在长桌的尽头,眼看着所有的人走出门外,默然无语。然后他深深的低下头去,将头埋在双手之中,闭上了眼睛。仿佛没有过多久,正午的太阳却一下子就落到西面去了。萧初阳站起来,慢慢的走回自己休息的院落。“萧盟主!”院子外负责守卫的几个弟子兴奋的跑过来打招呼,“今天厨房从山下的市集运来了上百坛酒,师兄弟们每人晚饭分到半斤酒,您的那份放在屋里了。”萧初阳点点头,望了眼那几个年轻弟子泛红的脸颊。他们大概还不知道明日决战的消息罢。却不知道过了明日,这里的人有几个活得下来?他暗叹了口气,径自进房。金色的余晖沿着窗棂隔栏照进来,照在床头那个四四方方的瓶子上,无比的醒目。萧初阳的手握住那个小药瓶,拔出木塞。如何能不认得?这式样,气味,分明是纪家自己调配的疗伤药。这药瓶是从秋无意的身上搜出来的。是鸿熙给他的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鸿熙还把他当作是纪家的人?手指摩挲着陶瓷瓶表面粗糙的质地,目光不经意的瞥过床头的暗格,瞳孔顿时微微一缩。夕阳的光线照射在暗格里另外一个瓶子上。不同于手中纪家的陶瓷药瓶,那是个精致的羊脂玉瓶,乳白色的瓶身反射着耀眼的光。萧初阳知道,在那个小小的玉瓶里,有三颗珍珠大小的碧绿色丹药。续命丹,苍流教的疗伤圣药。似乎隔了很久,那一幕却又似乎还在眼前。还记得自己随手把这个瓶子抛下沟渠的时候,对面那双眼睛中一闪而过的黯然。那种黯然的神情让他的心头升起一片报复的快意。然而几步走下台之后,他鬼使神差的回头,一眼就看到了还高高站在台上的那人的表情。带着几分失落,又带着几分倔强的抿紧了唇,每当受到委屈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显露出来的那种眼神,却让他怅然若失,在半夜久久不能成寐……萧初阳神色异样的望着眼前那个玉瓶,猛地一把抓住它,嫌恶的砸到地上。然后他捏紧四方的陶瓷药瓶,大步向东厢房走过去。还没走到门口,远远的几个看守弟子原本在外面笑得大声,看到萧初阳过来,立刻齐齐跳起来,面色都僵硬的很。萧初阳皱了皱眉,暗想,“难道是当值偷懒,怕被我知道。”不想多说,直接道,“我想进去看看犯人。把钥匙给我。”连说了几遍,看守的那几名弟子支支吾吾,竟然没有人动作。萧初阳心头疑心升起,表情顿时严厉起来,“怎么回事?”几名看守弟子互望几眼,一名弟子大着胆子上来一步道,“萧盟主,按照规矩,一个人是不可以私自探访犯人的……”这几个人围着他的时候,萧初阳眼角余光里看到另有个人悄悄从西边窗户那边靠过去,伸手就要去敲厢房的墙。“叫他停下来,否则后果自负。”萧初阳的声音冷了下去。“把钥匙给我!”向来温和的人,没想到一旦发作竟是如此可怕的事。那名弟子被萧初阳的眼神盯得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将钥匙递了过去。萧初阳走过僵立在墙边的那人身边,几下打开锁,用力的推开门。淡淡的血腥气味从屋子里飘过来。只扫了一眼,萧初阳的呼吸顿时一滞,脚僵在门外。“你们……”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散,尾音竟有些发颤,“把他放下来!”几个人急忙冲过去把房梁挂下来的铁链解开,秋无意伏倒在地上急遽喘息着,长发散乱的落在血肉模糊的背上,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