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魁首既在这里,江二姑娘何不卖他个面子起了面纱?好让我们得个彩头,也不枉随您这一路?”
说话的人与先时花娘冷言斥怼之人并肩站在一处。
本来还恶狠狠瞪着花娘的双眼一瞥到江灵栀有抽身离去的打算,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将存积的怨气分了一波加在江灵栀身上。
却又不敢过分,只能如此这般阴阳怪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两句话来。
江灵栀身形一顿,默默收回已迈开半步的右脚。
一双平静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流光消逝的眸子清冷地看向那人。
“阁下何出此言?岂不闻‘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我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吧?”
那人不期一句话竟真的引来江灵栀的回眸,心下得意,嘴上难免与同伴一样少了些遮拦,多了分能耐。
“不过就是展露容颜罢了,江二姑娘您又何必故作矜持?欲拒还迎之类的把戏是那花街柳巷下小姐们惯用的伎俩,您千金之躯,何苦学她们?”
钱若涵与花娘也已停下交谈,却是默契地吝于那人一眼,二人皆好整以暇瞧了江灵栀。
这边,江灵栀已拦了就要冲过去与那人理论的飞絮。左手掩在右手下,指尖轻捏右手广袖祥云滚边,莲步轻移款款向那人走近。
眉宇淡然,眼波澄净。
只檀齿之间溢出的字音语腔却是与神色不相吻合。
“第一,钱侯爷稳居榜首自是他个人的本事,我并无帮衬,而我以轻纱覆面也是我个人的喜好,与他无干。我二人之间并没有交情,自然无‘情面’可讲。
“其二,我故弄玄虚也罢,假装矜持也好,诸位随我至此并非受我之邀,来去自由亦未由我牵制。细究起来,也该是我请问众位何以阻我通行?
第三,你只是你,并不代表所有!
故此,小女自认没必要予阁下这彩头。阁下认为呢?”
“您问我?”那人明显一愣,一时没能回过味儿来。
又因为江灵栀言辞之间清冷有度凌厉不足,他倒是更减轻了一丢丢敬畏之心,嬉皮笑脸地直盯着江灵栀。
“您既问我,我认为这人长一张脸就是要给人看给人瞧的,遮遮掩掩实在无趣得很。”
护卫郑世楠听这人言语轻佻面显轻浮,心知没有再忍气吞声的必要,登时横眉立鬓举剑上前,沉声呵斥:“好大胆登徒子,你可知你是在与何人说话?”
那人被郑世楠拿剑指着,才似后知后觉打了个趔趄往后倒退两步,张了张嘴再吐不出一个囫囵字眼。
江灵栀被郑世楠护在身后,发觉她一番指桑骂槐的作为并没有发挥多大的功效,视线所及之处也不过只离开了两三人影。
她,心中忽生凄凉,无奈不得排解只能摇头叹息一声:“井蛙不可语之海,夏虫不可语于冰,古人诚不我欺也!”
声音虽低沉,却足以传入人耳。
花娘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外人察觉的光彩,上翘的嘴角隐隐透露出意味深长之色,裹挟着点点知交之意。
她正视着轻垂眼睑的江灵栀,上身稍倾向钱若涵,羽扇遮掩在唇前,低声笑语。
“钱侯爷一向最是怜香惜玉的,今日怎么忽地转了性子,竟能容忍这些恶俗之徒出言奚落美人儿?
瞧见没,那江姑娘好像有些伤心了,您当真不打算出手帮帮人家?”
钱若涵本意正是要为江灵栀解围,听花娘问来,抿唇一笑,也不搪塞,迈开大步走上前去,正站在郑世楠手中长剑所指左前方的位置,环顾了四周,朗声说到。
“倾风楼更榜之期在即,我知道诸位皆想先看清江姑娘芳颜好心里有个底,但不论押中与否,诸位皆已是落了庄的。
倾风楼的规矩,人不分高低贵贱,只要落了庄便更改不得。
既如此,你们何苦今日聚集在此阻了江姑娘的去路?倘或不慎惊扰了江姑娘,传到江左丞耳中,大家怕是都难逃干系。
只需静待两日,江二姑娘自是会到倾风楼一展真容,诸位又何必非要在此时此地强人所难?非但败坏江姑娘闲情逸致,更凭白自家讨了自家的没趣儿?”
说着话又向前几步,停在长剑之前,伸出两指,轻夹了剑刃往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