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萧夫人的态度,林氏是信心十足的。
萧何两家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蚁,这些年唯一跟萧家亲近的就只有她。表姑把她当成亲妹妹来对待,就算听到些风言风语,也不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儿媳妇跟她翻脸。
想到这儿,林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语气阴森森的。
“吕大夫一时半会不回来,我今晚就动身回萧家,只要确认她没死,绝不能让她有机会到表姑跟前胡言乱语。你也跟我到金陵镇走一趟。”
林氏想起自己走的时候,萧夫人还是卧病在床的,李梓柠要是聪慧,就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到萧夫人耳边嚼舌根。
往好的方面讲,云浮与萧家无亲无故,不过是借着何家的光才跟萧家沾了一点关系。可如今已经身败名裂,人人喊打,就算侥幸捡回一条命,至多就是寻求李梓柠相助,找个落脚的地方,不敢把事情闹大。
现今的情势,对自己还是有利的。
林氏到底是深宅妇人,颇有手段。冷静下来后,把事情的利害都给想了个通透,安心了不少。
王婆子见她胸有成竹,倒也不敢再扯别的事情。
*
送走庞大夫后,云浮到萧夫人房中请安。
萧夫人的气色丝毫没有好转,看见她后,心情才转好了些。
她拉着云浮的手,仔细打量着:“住得还习惯吗?”
云浮垂目,点了点头:“一切尚好。”
萧夫人一共才见了云浮三面,也不知是萧青远做的那些荒唐事,还是云浮的声音软软的,性子温顺,对她越看越喜欢。
“我身子不好,没有心思打理内宅。你也进府好几天了,从明天开始就学习打理内宅事务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再过来问我。”
云浮颔首:“是。”
萧夫人满意地点头,想了想,道:“你可知道青远这些年在平虎城为何名声扫地?”
云浮一听,便知道萧夫人有意相告,没有应答,只是摇了摇头,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唉。”萧夫人悠悠叹了口气,“你入了萧家,以后便是萧家的人了,和萧家共存亡共荣辱,以前的事情总得知道的。”
顿了顿,萧夫人又道:“当年老爷升迁,坐上了礼部尚书之位,那一年青远又正好进士及第,考取了状元,我萧家本来是风光无限的。可惜被奸人妒忌和陷害,萧家一族被流放到边疆,我和老爷,还有青远都被判了死刑。幸运的是,那一年天下大乱,青远趁机从牢中出逃,跑到平虎城,历尽艰辛,终于寻到了生机。因为战乱,我和老爷也侥幸躲过一劫,后来战乱平定,青远成为了平虎城的城主,我萧家终于沉冤得雪。可是因为老爷当年支持的是二皇子一党,太子在朝堂正得势,老爷并不受皇上器重,只是封了一个县令。如今几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再受到重用。
平虎城地势复杂,城中民众混杂,独立于三国之外。青远虽是大琼人,却没有归顺于大琼国。萧家的处境,十分尴尬。如果不是圣上忌惮青远,我们萧家早就没有了。他这些年嚣张跋扈,只是为了让别人不敢轻视萧家。你,可明白?”
萧夫人一下子说了许多话,口干舌燥,喉咙都哑了。
云浮虽然是妇道人家,常年在内宅,但心思剔透,尤其是以前经常听林氏吹嘘萧家,瞬间就明白了。
萧家今日的荣光是萧青远用命换来的,而萧青远气焰嚣张,也是装出来的。萧家参与了党争,还是失败的那一方,现在能安然无恙,是因为被皇帝忌惮。
都说乱世出枭雄,萧青远便是其中一个。当年他从一个文人变为声震天下的三国人臣,天下间无人不称奇。
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又为何弃文从武。
听闻平虎城有十万精兵,对萧青远马首是瞻。萧青远做为一方霸主,就连西狄国的皇帝见了他,都要称兄道弟。
云浮只是一个普通商户家的女子,原本应该是一个只知道深闺之事的普通女子,奈何家道中落,父母被害入狱,充军到苦寒之地,多年来了无音讯。自己在何家也是人微言轻,看淡了人情冷暖,对朝局倒也有了些见解。
这世道本来就是强者为王,不是你把我踩在脚下,便是我踩着你的头平步青云。
他们云家当年又何曾做错了什么?无缘无故被人陷害,时至今日都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更别说揪出在背后摆弄这一切的凶手了。
若是云家有权有势,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两日她与萧青远同寝而眠,发现萧青远的为人确实与传闻中的大相庭径,跟她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刻意放低的了。
难不成,真的是她误会了萧青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