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耶住持折转身拿出一个檀香坐佛来作为礼物送给了常敬斋。那檀香坐佛散发出一种好闻的檀香。&ldo;我把这坐佛送你,你每日抚摸一下它,手上就会留下香味,就会得到佛的庇佑。阿弥陀佛。&rdo;
常敬斋离开金塔寺的那天,尹家山送他走了很远。一路上他们很少说话,只是并排了静静地走。沿途的风景美不胜收,两旁都是扬花的稻穗,发出令人沉醉的香味。路上还时不时碰上骑象的人,见了尹家山,就报以微笑或亲切地打招呼,在一个路边的竹林边,常敬斋还看到了孔雀开屏。在越来越美的风景面前,常敬斋的心里却越来越凄凉,越来越黯淡。他不知道自己与尹家山的离别,会不会就是永别?一个异国的游子,他真的&ldo;一切皆空&rdo;只有佛了吗?这些问题纠缠着他,让他伤感。尹家山从表情上看似乎很平静,很释然,但常敬斋还是从他不停地摁捻佛珠的颤抖的手上看出了他内心的不安。
就这样走着走着,尹家山突然就唱起了《阳温敦小引》:
在程途切不可与人争斗
一路上切不可与人结仇
酸冷物 不可吃 十分忌口
以免得 生疾病 使我心忧
过夷山 要留心 凶恶野兽
最要者要留心 骑马乘舟
无伙伴切不可独自行走
怕的是遇歹人反被来谋……
常敬斋明白,尹家山这一唱,就该是挥手离别了。他嘶哑的唱声里,裹杂了太多的乡愁,用一段《阳温敦小引》来送自己走,这是真正朋友的独出心裁,胜过任何干言万语。常敬斋紧紧拥抱着尹家山,久久不愿将手松开……
常敬斋乘船从瓦城来到八募,他想在这里跟马帮一起走古道去勐拱,但他在八募连等三日,也没马帮去勐拱。听当地人讲,近日从八募到勐拱,匪事频出。杀人越货的消息,比山风都传得快,让人听了顿生怯意,马帮们谁也不愿冒这个险,谁都怕落得个人财两空。
等不到马帮,常敬斋决定独自前往。但常敬斋从八募出发仅走了一天,就深知自己的这一决定过于草率。先不说什么匪患,单错综复杂的道路和密不见日的森林,就让他晕头转向了。幸运的是,连整个方向感都迷失的他,却在天黑前误入了一个掸族人的村庄。。常敬斋在一个掸族人家住下,这家的男主人是一个猎手,他用上好的米酒和麂子肉招待常敬斋。他说他知道去勐拱的路,而且是一条近道,但要常敬斋付给他一头牛的钱。常敬斋答应了他。
能挣到买一头牛的钱,掸族人很开心。他刚上路就一路唱个不停,他的歌唱毫无美感,让常敬斋的耳朵觉得怪难受,像是一只乌鸦在不停地叫一样让他心烦。但看见这掸族人快乐无比的样子,常敬斋忍耐着,没有阻止他乌鸦一样的歌唱。
但这掸族人的欢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翻过一道山梁后,就没再听到他的歌声,只听到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了。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后,这个掸族人不愿再往前走,他说前面好长一段路没有了人烟。常敬斋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往前赶,就依了他。傍晚,不知是这个村庄的什么节日,在一棵巨大的大青树下,篝火被点燃了,一群衣衫褴褛,面容肮脏的村民,在大青树下又是击鼓又是敲锣,载歌载舞狂欢起来。那个给他做向导的掸族人也忘了旅途的疲惫,加入到他们载歌载舞的行列中去,兴奋的他冲常敬斋露出了一个满是黄牙的笑容。他快活的样子,赛过了神仙。
第二天继续启程,渐渐地就没了人烟。这个做向导的掸族人在深山密林里显示了他良好的狩猎本领,他用随身携带的弓箭捕杀了几只羽毛美丽的箐鸡挂在自己身上,乍一看像身上斜披了一件花纹漂亮的锦袍。热带雨林里的景色千奇百怪,目不暇接,一些奇异的花朵和一些奇形怪状的果子随处可见。常敬斋想,这原始的热带丛林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可怕,经过的路途妩媚而生动,并没有传说的那样恐怖。就在常敬斋陶醉在热带雨林中那些奇异景象中的时候,那个掸族人却发现了什么,他的表情变得紧张,动作也有些慌乱。他拉了一下常敬斋的衣角,示意他往山箐里看。
山箐里有两只长得胖乎乎的黑熊,正在撕扯捕捉到的猎物。也许是到嘴边的美食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它们对他们的到来浑然不觉。但掸族人还是胆怯了,他作为猎人,知道这动物的凶猛。他决定用逃跑的方式躲开它,在未征得常敬斋同意的情况下,他撒腿就跑。看着自己的向导跑,常敬斋也跟着跑。他们跑的样子既慌张又狼狈,就像那两只黑熊就在身后追他们一样。
他们就这样一口气跑出去了很远,一直跑得他们腿脚酸软,自认为安全了才停下来。他们躺在松软的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了一阵后,常敬斋催促这个掸族人向导继续赶路,可这个掸族人死活不愿再往前走。他要在这个地方停下来,并且有了过夜的打算。但常敬斋不同意,他看看天色尚早,还想赶一段路程。
掸族人向导摊了摊手说:&ldo;要走你走,一头牛的钱我不要了。&rdo;
常敬斋听了,只能无可奈何,就坐在地上生闷气.看那个掸族人向导忙活着找柴火。他对常敬斋说:&ldo;不找到足够的柴火,夜里篝火熄了,会被野兽吃得只剩下骨头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