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道了一万个不好。且不说布赫此人很可能陷害了父亲,自打她到达库河的那一日起,便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很不寻常,但他从未找过她的麻烦,她又一直忙于旁的事,便忽略了此人。不料却在这种时候遇上了。
她瞥了一眼自己映在弯刀上的影子,背过手去将匕首插在腰间,又苦着一张脸向高处的布赫拱了拱手:“将军来得正好,求将军救命!”
跑是跑不了了,只有随机而动。
布赫没什么表情,只居高临下地瞧着,眼见她乖模乖样地绕到马的另一侧,又讨好般地望了望他,胸前一起一伏地喘着气。
她衣袍前襟的扣子似是被扯开了一颗,隐隐现出白色的中衣,腰间更是些七扭八歪的褶子,一个粗大的脚印模模糊糊印在前襟上。
他早上才见过这少年。策马弯弓,雄姿英发,一派少年英雄气度。现在却是两颊微红,额间满满一片汗珠,一缕发丝还脱了发簪的约束,垂落到耳边,竟显出些女儿般的憔悴可怜。
青岚被他一打量,才注意到自己身前的一片凌乱,刚要抬手整理,一转念却又觉得这样留着更好,便就这样待着了。
也才片刻的功夫,在身后紧追不舍的主仆二人也已到了布赫的面前。
失列及一见迎面是布赫,似是放下心来。他缓了脚步,口里却喘得粗重。
“你来得正好这小子帮我绑了。”
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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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赫骑在马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他几眼。
此处是郡主府所在,他捯饬地跟个锦绣大荷包似地跑到这来,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怎能说绑就绑?我总要知道,他有何过错。”布赫俯身看着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失列及听得嗤了一声:“我说‘城防’大将军,你的职责不就是查问这些小蟊贼么。这小子几次三番招惹老子,方才还险些伤了老子,自然该绑……不过老子还忙着,没工夫跟他计较。你打他十鞭子,帮老子出出气便罢了。
他已经发话了,布赫瞧着办就是。
布赫却似是被他逗笑了:“我说失列及将军,此处不是你家,这位又是景朝特使身边的红人,咱们要抽人家鞭子总得有个凭据吧!
“你说他几次三番招惹你,这我没瞧见。你说他险些伤了你,这我也没瞧见。他胸前这一脚是你踹的吧,这我瞧见了。说句难听的,人家凭这一记窝心脚便能去世子面前告你一状。”
“你!”
失列及万万没想到布赫会不给他脸面。要不是看着布赫身后这一队披坚执锐森森然的人马,他哪里忍得下去。
布赫虽算是与他平级,但他的军职是部族传承,而布赫是一步步苦巴巴硬爬上来的。他历来瞧不上布赫,今日给了这厮这么个讨好他的机会,这厮竟敢不要。
“……他,他拿刀子伤人,刀子还在他手里呢!”他转而指着青岚叫道。
布赫不是要证据么,他便给他证据。
布赫闻言,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看向青岚。
青岚忙行了一礼:“将军明鉴,明明是失列及将军看小人不顺眼,狠狠踹了小人一脚,又要打小人,小人这才逃跑的。再说小人哪里有刀?”
她将两手举高摊开给布赫看。
布赫弯了弯嘴角,又看向失列及。
失列及气极:“他定是藏在靴子里了,他方才便是从靴筒里抽出来的!”
青岚一脸悲愤:“我大景儿女,衣不蔽体乃是大耻,不过为消将军疑虑,小人今日便忍辱脱靴给你看。”说着便脱下了薄靴。
套着白绫袜的脚踩在地上。她又将靴子倒过来举高了给失列及看。
什么东西也没掉出来。
失列及便有些着慌了,那柄明晃晃的匕首他看得真真的,怎会就这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