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抱着猫推开门,宋以乐低声叫了声:&ldo;沈哥?&rdo;
&ldo;起了?饿不饿?&rdo;沈云淮合上笔电回头看了他一眼,嘀嘀咕咕了句,&ldo;怎么不穿拖鞋。&rdo;
&ldo;不饿,你在干嘛?&rdo;宋以乐摇了摇头,问。
&ldo;改签机票,八点的飞机去b市。&rdo;
宋以乐闻言愣了愣,有些无力地扯了个笑:&ldo;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沈哥你别为了我耽误颁奖礼。&rdo;
沈云淮靠在书桌上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宋以乐看,宋以乐也同样看着他,两人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是被宋以乐抱着的安波先按耐不住,扭动着身体从他的怀里逃窜出去。沈云淮皱着眉头去拉宋以乐的手,握在掌心里一股凉意,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掩在宋以乐手背,放在手心里捂热。
&ldo;我没事。&rdo;宋以乐嘟囔了那么一句,却没有挣开被握着的手。沈云淮的体温一直温热,以至于入了冬以后靠在他身边宛如个天然暖气,舒服舒心的。
&ldo;要是你不想去,那我们就不去。我们可以继续我们的计划,去看塞纳河的日落,或者是去战神广场喂鸽子。&rdo;沈云淮摸索了会儿宋以乐逐渐升温的手,又说,&ldo;但我知道我们以乐,不会逃避,更尊重生老病死,对吗?&rdo;
&ldo;我希望你现在尽管难过,这样之后余生只剩喜乐。&rdo;
宋以乐张了张口,哑然道不出只字片语,只能像个小炮仗一样地,一股脑撞进沈云淮怀里。
等到飞机落地b市,已经是当地时间十一点多了。风雨交加着雪随着打开的车门扑面而来的时候宋以乐打了个寒颤,然后随即感到左肩一重,猝不及防落了一身温暖,侧过头沈云淮拉着他一边胳膊,把自己大衣拢在宋以乐单薄的身上。宋以乐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是在一个怀抱里,有着来自沈云淮,独特的花香夹杂着檀香,宁静又富有春意。
重症急救病房在东院的十二楼,走道人行寥寥,只有三三两两的护士捧着大篓大篓药罐子走过,雑沓脚步声过去以后,又听见了不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恸哭声,宋以乐顿住脚步一回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佝偻着背抱着头,一遍又一遍地叨念着一个名字。而他面前的医生身侧的手紧攒颤动着,一次次地低声说对不起,鞠下去的躬,却一直没起来。
&ldo;怎么了?&rdo;
沈云淮走出去好几步远后才发现身旁没了人影,回过头看,宋以乐正怔怔地盯着不远处看。
&ldo;没什么。&rdo;宋以乐回过神,摇了摇头,&ldo;走吧。&rdo;
循着宋芸发来的病房号找到了129室,门外挂着的板子写着标志的门号,塑料遮罩破了一个口子,下头还并排着病人的名字,是手写上去的,宋以乐瞥了一眼,毫不意外地被排在第三列的名字刺了眼。
沈云淮侧目看了眼宋以乐,刚抬起手想敲门,却被宋以乐拽住了手腕。
&ldo;没事,去吧,你爸爸一定想你了。&rdo;沈云淮弯下腰,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宋以乐的额角,&ldo;我就在外面等着,有需要就叫我,一出来也保证你能看到我。&rdo;
&ldo;我一直在这儿,哪也不去。&rdo;
第20章他的妈妈
生活好像总是这样,既残酷又温柔,它从你手中夺走什么,亦然会还你同样的。推开门的刹那宋以乐不合时宜地想到,如果他没有遇到沈云淮,没有相识相爱,那么如今他可能连能够容纳自己流泪的怀抱也失去了。
沈云淮是渡他的舟,也是泊他的岸;渡他跨过兵荒马乱,到达海晏河清的彼岸。
病房内是四人间,刺鼻的消毒药水味混杂着不知道是哪来的劣质香水,刺鼻又熏闷,宋以乐环顾了四周,下意识地握紧掌心,走到了最里头左边的病床。
宋芸几乎是一看就宋以乐便兀地站起了身,她拢了拢耳侧未梳整齐散落肩头的几缕发丝,踌躇了会儿,说:&ldo;来了啊……你爸睡了一觉,刚醒。&rdo;
宋以乐踱到病床边,单膝跪下,握着那双苍白消瘦得清晰可见皮肤底下纵横而生的血管脉络的手,废了好大劲儿咽了口唾沫,才艰难地从喉咙间挤出一句喑哑的,他已经陌生的‐‐
&ldo;爸。&rdo;
病床上的男人闻言,艰难地侧了侧头,那双已经布满褶皱的眼皮微颤,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有气无力的□□了一声,道:&ldo;你……是谁?&rdo;
&ldo;老公,他是乐乐啊。&rdo;宋芸把手覆在宋以乐手背,交叠着说。
&ldo;乐乐?&rdo;宋爸爸耸拉着眼皮摇了摇头,语调缓慢,仿佛每道一个字都需费尽力气,&ldo;我们乐,乐乐好久没回来啦,乐乐什么时候回来啊?爸爸给你做了好多牛轧糖……&rdo;
醇厚牛奶和砂糖甜腻,夹杂着水果烘干后特有的香味,那是宋以乐整个年少记忆里独有的一点甜。在那个命途多舛的年代,对小孩儿来说零食小吃是不可多得的佳肴,起初是图个新鲜,尝了路边摊贩递过来的试吃,甜得腻人一小块糖,可年幼宋以乐偏爱这口,嚷嚷着让爸爸给买。
可这种进口小吃到底对那时的大部分家庭而言,可说是贵为奢侈品了,更别提独自卖着画养活小豆丁的宋爸爸。于是宋爸爸花了好几个日夜,精心细致了与路边摊别无一二的味道,却多了些手作的烟火气,坚果很贵,便用了自家晒的果干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