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君,你在哪?”欧阳凌打电话过来。
“我在医院。”陈美君照实说。
“你怎么了吗?”欧阳凌焦急了起来,“哪家医院,我现在过来。”
“没事,我复查一下脚踝。”陈美君拒绝了他的提议,“我现在正准备离开。”
“那你今天晚上有工作安排吗?”欧阳凌小心翼翼地问道。
“暂时没有。”
“那个,我爸妈想见你……”欧阳凌这句话一出,换来了陈美君长时间的沉默,“美君,你还在听吗?”
“嗯,我刚刚在地下车库取车,信号不好。”陈美君终于回复了,“好的,时间地点。”
挂了电话后,欧阳凌在办公室做了个“yes”的动作,终于,他们之间到了见父母这一步。
陈美君坐在车里,把大灯开着,却没有开车,刚刚那几十秒,她想了很多。如果说她对青钰雯没有感觉,她看自己都骗不过去。可是,如果她要走这条路,前方的荆棘和阻碍有多少,是可以想见的,先抛开世俗不说,单单是双方父母这一关就过不了,而青钰雯表白失败就落荒而逃的行为,让她觉得她们要是在一起,根本没有办法共同面对现实。所以,她有一个体面的男朋友,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享受所有人的祝福,人生就算是足够圆满了。
可是,真的圆满吗?甘心吗?
但是陈美君当了这么久的集团总经理,学会了权衡利弊,也学会了有舍有得,更会得出最佳方案。她将车开在路上,一次又一次踩着油门,只有这样飘忽的感觉,让她飘忽不定的心沉寂下来,去赴晚上这一场约。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日本。国立癌症中心医院。
会议室内整齐地坐着来自于世界各地的专家教授和医学界的后起之秀。青钰雯被这个气势吓了一跳,此次规模之大,是她从医之后从未有过的,她原本以为杨伟是本次联合手术的负责人,现在看他坐的位置,只是代表美国方面的助手。而青钰雯根本连坐在会议桌边的资格都没有,在乌压压的人群中,找了一个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她旁边已经坐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同行,两个人相视一笑,算是打过照应。人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会议却还没有开始,因为本次的主刀医生还未到来。果然无论到哪里都是一样,所有的重要人都是最后一个出场,好像不迟到几分钟,体现不出他的独一无二。又或者是,这些人本就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最好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才有焦点的成就感。
青钰雯手里的资料早就在接到安排的时候烂熟于心,她看着旁边的同行,好像也是亚洲人,不由得好奇地开口询问:“whereareyoufro?”
“iachese”对方对她笑了一笑,然后十分肯定地回答。
“really?”青钰雯一听到她也是中国人,好感度倍增,立刻切换了母语,“我也来自中国。”
对方盯着她白大褂上别的美国国旗,有些疑惑,“你是华裔?”
“不是,我纯属被骗来的。”青钰雯随手一指,指着坐在会议桌前的杨伟,“就是那个假美国佬骗的我,我还以为我是主刀医生之一呢,结果…”
“你说话真有意思……”对方听她说话觉得这个人不像第一眼看到的那么高冷,就主动说“那认识一下,我叫陈珂,中国医。”
“青钰雯,中国医。”青钰雯伸出手,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别的国旗图标,“不过这次代表美国。”陈珂也伸出手,两个人的手愉快地握到了一起。
两人一起交换了联系方式,正聊的起劲,主刀医生却是来了。
主刀医生是日本的名医,山之下·一德。接下来就是关于这名患者作为特殊案例的世界级联合手术的术前交流讨论。
“患者安腾·纪子,女,57岁,恶性筋纤维芽细胞肿瘤,位于腹部大动脉上方,粘连于腹腔动脉以及上腔间膜动脉的根部,目前已经侵袭到胰脏,肝脏,小肠,肿瘤直径大约15公分,缠绕在主动脉上,如果体内切除,牵涉到数个器官和血管,要花大量的时间,被截断的血流的器官也会坏死。”介绍着将手中的ipad中的方案投射到了大屏幕上,继续用英文道“所以,本次我们将尝试进行多器官体外肿瘤切除手术。下面由山之下医生为我们做进一步说明。”
一阵掌声之后,山之下站到了大屏幕前,沉着地用英文道:“截断血流,暂时将所有的腹部器官取出,切除各自附着的肿瘤,然后放回腹腔。”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这个时候有个德国医生举手了,“这个手术风险太大,如果取出脏器,这个手术的时限就有了规定。”下面一片议论声,确实,当时他们看到的手术方案是在体内切除肿瘤,虽然临时改变方案也有,可这方案从未有个先例,这简直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在座所有人名利双收,赌输了,所有人,万劫不复。
“是的,六个小时。”山之下回到了主位上,其实他对于本次手术的成功率也不敢做出保证。
“那要重建多少血管啊?”青钰雯轻声问陈珂,陈珂把头往她那一靠,手放在嘴边,“起码得一千多根吧?”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六个小时,怎么可能。
“本次手术,将进行体外分工协作,由我和美国医查尔斯,德国医安德利亚,俄国医伊戈尔,澳大利亚医哈里,中国医叶利凡共同主刀,每人负责一个脏器,在六小时内完成所有手术,将脏器移植回空空如也的腹腔。”被山之下叫到名字的医生们纷纷站了起来,从他们的脸上并没有看到因为医疗方案改变的差诧异,看样子都是知情人。只是除了围坐在会议室桌边的人,其他的年轻人都是对于这台手术的未知和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