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音浓重,李言风拍着温黎后背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他斟酌着,话里略有迟疑:“…谁?”
回应他的只有易碎的呼吸。
在夜里缓慢而又安静。
温黎病好已经四月初了。
他在医院躺的没个时间概念,回到教室大家都已经脱下了厚重的棉衣。
桌洞里放着一摞崭新的复习资料,询问同桌才知道在自己住院期间已经交了一轮资料费。
一百八十六,上三位数了。
温黎叹了口气,希望李言风没和自己买同一份。
他们原本还算富裕的小金库被一场全身检查给消耗回了艰苦时期,温黎揣着他口袋里剩下的几百块钱,去许老师办公室准备补交。
结果他人刚到,还没来得及说话,许老师就眼睛一亮,连忙招呼温黎过来。
原来是去年十一月竞赛的奖金发了下来。
温黎从许老师那里把钱接过来,几张百元大钞叠进掌心,第一反应是这钱李言风应该也有一份。
他道了谢,难免有些失落。
“怎么了?拿了奖金还不高兴呢?”
许老师拉了张凳子过来,准备和温黎聊会儿天。
温黎乖乖坐下,耷拉着脑袋:“也没有不高兴吧…”
只是这钱杯水车薪,还不够他拍一次核磁共振。
许老师大概能明白他的不易,微微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了些肺腑之言。
内容无非就是让温黎好好学习,这些话他从高一就开始听,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但温黎还是听得很认真,把这些话全部记到心里。
“……至于生活方面有什么困难,我和一班的朱老师都会尽全力帮助你和李言风。好孩子,高三真的非常关键,要认真学习了,千万不要眼高手低,耽误了自己大好的未来。”
温黎眼眶发热,吸了吸鼻子。
许老师是真的在为他打算,他知道。
对于自己这个破烂的人生,温黎有时觉得自己很不幸,可有时又觉得很幸运——她的母亲重新把他捡了回来,他遇见的老师都在拉着他往前。
李拂晓没念过几年书,但也知道把温黎往学校送。
温黎聪明乖巧,也肯努力,他的每一任老师都喜欢他,愿意好好教他。
像是手把手的牵着他往前走,在某一个年龄节点,又交给下一位老师。
可能过程略有风险,但身边有李言风保驾护航,温黎一步一步走到了高二,稳稳当当。
他越顺利,越是自责。
觉得愧疚,尤其对李言风。
上课铃响了,温黎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