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砖地淅淅沥沥的淌着水,一股白浊丝丝缕缕冲散而去,梁琰关了花洒,捋过头发呼出一口酒气,忽听见一阵微弱的手机铃声欢快而急促的响着,也不知道响了多久,方才水声太大没注意。
打来的人很执着,梁琰隐约有点预感,遂胡乱找了个浴巾围着就疾步走进卧房。
捡起手机,看到号码就勾起了嘴角,接起来却不是心中所想之人。
他按了通话,嗓音带着些许慵懒的沙哑:“深深?这么晚。。。。。。”
“梁先生!”家政陈阿姨打断他的话,压着声音急迫说道:“我瞧着那孩子身体不太好,你哪天能回来?”
梁琰顷刻间清醒了大半,拔高了声音:“怎么了?”
“我不晓得,但他总是吐,这两天饭也不肯吃了,房门锁上了我叫也不应,他不听我的呀这可怎么好?”
梁琰倏然起身,皱着眉头一手开了衣柜,吩咐她:“你现在去一楼客厅,茶几上找纸笔,我把医生电话给你,你先叫人来先看看他。”顿了顿,又有些压不住火气:“他不肯开门你就去我房间拿钥匙,病人闹脾气你们只管把人给我看严了,难道由着他性子来,你也不知道早些给我来电话?”
阿姨呐呐道:“我早想。。。但他脾气怪,不准我打电话告诉你。”
梁琰懊恼的揉了揉太阳穴,声音缓和了些:“知道了,你先别告诉他,就说家庭医生定期来做检查的,等会儿让医生给我来个电话。”
“誒好。。。”
第21章
二十多年前,在梁姝还未被赶出家族的时候,梁文隽从外头带回来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当时梁家的当家人还是梁文隽的父亲,梁文隽将男孩抱起来让他叫床上那形容枯槁的人‘爷爷’,男孩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不出几秒就吓哭了。
作为唯一一个目睹过两代家主死于胃癌的梁家小辈,梁琰比任何人都清楚,梁家血脉传承中最忌讳的秘辛:家族遗传性胃病。爷爷,父亲,但凡接任了家主之位,就不可避免的承担起家门兴衰的重担,若身边再没个可心人惦记着,食不暇饱久而久之就走到一病不起的地步。
庄深既是二叔的孩子,血管里流的自然亦是梁家的血。
天蒙蒙亮,陈阿姨正与医生坐在沙发上低声闲聊,寂静中只听见门锁搅动,梁琰带着一身寒气进门,紧蹙的眉宇间夹带着一丝疲惫,阿姨忙站起身迎上去。
“怎么样了?”
陈阿姨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小声些:“刚睡着。”
梁琰点点头,看了一眼站她身后的医生,典型的东方国字脸,大约三十岁年纪,同梁家的老医生郑齐有几分神似,方才在路上他们已经通过话,小郑医生察颜观色,十分善解人意的摆摆手对他微笑:“你可以先去看看他,差不多再半个小时我上去拔针。”
梁琰这会儿也确实没心思同他细细询问病情,略一颔首挪步上了二楼,开了主卧门,空空荡荡一丝人气儿也无,有骨气的那位小朋友没睡这儿,床上被褥拉扯得一个褶子也无,梁琰越发阴沉下脸,想着八成自打他走那天就没人睡过,那主卧还叫什么主卧?真当这是借宿的旅馆了不成。
连隔壁侧卧也不睡,偏要睡到最远的那个阴冷的小房间去,梁琰按下门把手,屋子里拉着窗帘不甚清明,这间房朝北,照不到太阳,一进屋就能察觉到裹贴着小腿上窜的寒气,若不是这间屋子装修之初就没安装空调,梁琰几乎要以为庄深在演苦肉计了。
竟能狠心把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倒是小瞧了他的脾气。
手从床尾探进被褥里,直没入到臂弯才摸到一只冰凉的脚丫,温热大掌覆住,轻轻一抓,昏睡中的少年猛然瑟缩了一下,察觉到自己的右脚被人抓着,霎时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啊”的一声抬头看去。
梁琰松了手,在少年惊愕到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坐到床边,也不待他作出反应,俯身亲昵的吻了他的额头,又将手掌盖在上面试温度,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直到少年抗拒的撇过脑袋,他才直起身为几天前做的‘混账事’作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