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初窝在本就不太暖和的被子里,望着窗外的夜色,突然便有些难过。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已经“死了”,却还是会有人追杀自己。
先前他在凌霄峰活了十六年,虽然时常受这寒气的折磨,可好在无忧无虑,自在快活。更重要的是,那个时候无论经历什么都有武樱陪着。
可是如今呢,一夕之间他几乎失去了一切。
当然,那一切或许他从未得到过,从前的安逸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云梦初窝在床上胡思乱想了许久,尚未睡着之际,钟墨便带人回来了。镖队那两人将事情的经过草草的向钟墨讲了一番,只是他们并不知沈从之中毒的细节,也就更不知道云梦初的火珠已经带在对方的脖子上了。
“天快亮了,大伙歇一个时辰便出发,免得夜长梦多。”钟墨说罢看了一眼床上的云梦初,见对方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便没再言语,转身走了。
一个时辰之后,云梦初也没怎么睡。
体内的寒气源源不断的侵袭着他的身体,他压根就睡不着。
经过昨夜之事,钟墨颇为紧张,临出发前不住的观察四周,生怕有人在周围监视他们的行踪。
云梦初爬上马车便在座位上缩成一团,不时用手搓一搓膝盖和手肘。依照以往的经验,他知道用不了几个时辰,他的四肢便会冻僵。
钟墨一直紧张的赶路,并未层留意马车中的云梦初,直到中途休息的时候,对方一直没下车,他才觉察到对方似乎出了问题。
他掀开车帘便看到了缩成一团的云梦初。他试着叫了两声,对方没有回应。然后他跨上马车,伸手在对方身上一摸,对方身上彻骨的寒意让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云梦初。”钟墨将对方半抱在怀里轻轻的叫道。
云梦初睫毛轻轻颤了颤,过了许久才努力的睁开眼睛。
“你又催动内力了?”钟墨不悦的道。
云梦初想摇头,却没力气,半晌后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别闹了,你以为……我真傻么?”
钟墨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在对方颈间一摸,没有摸到火珠。
“你的火珠呢?”钟墨道。
云梦初闭着眼睛,过了许久才攒足力气答道:“沈先生快冻死了……我借给他了。”说罢云梦初不禁一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火珠之事?此前我明明没有向你提起过。”
钟墨闻言面色一动,然后挽起衣袖,取出短匕便要去割自己的手腕。没想到云梦初突然开口道:“等等。”
钟墨不解的看着他。
云梦初道:“没有火珠,我能活十二个时辰……你省着点吧……诡泽岛在中都……还远着呢。”
钟墨闻言眉头微蹙,没有坚持。
他将云梦初放下,跳下马车便催促众人出发。
在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钟墨始终埋头赶路,一言不发。他甚至都没有转头去看过云梦初所在的那辆马车。可尽管如此,一路上他的身心却都萦绕着一丝难以散去的寒气。
一行人在黄昏的时候赶到了沽州城。
镖队的人找好了客栈便去安顿镖车,钟墨从马车里将云梦初抱出来,对方的身体几乎要冻僵了,人也早已失去了意识。
钟墨将云梦初放到客房的床上,替对方盖了两床被子。
对方昨夜将火珠取下来,到现在不过七八个时辰,在他看来都觉得对方快死了。若是等到十二个时辰,对方会冻成冰块么?
钟墨站在床边立了一盏茶的功夫,然后转身退出了客房。
镖车上还有些药材需要送到沽州城内的沈氏医馆。钟墨着了两人留意云梦初所在的客房,防止之前的刺客再次出现,自己则带着剩下了的人连夜将药材送到了医馆。
一个时辰后,钟墨将所有事都处理妥当,又来到了云梦初的房内。
他立在床边看了对方片刻,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几乎要怀疑对方已经死了。有了这个念头之后,钟墨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有些不敢去探对方的鼻息,似乎生怕那个念头应验了。
他不能死。
钟墨取出匕首在手腕上不久前刚愈合的伤口上一划,然后将手腕放到嘴边用力一吸。浓浓的血腥味在嘴中弥漫开来,钟墨不待口中的血腥气彻底散开,便俯身将口中的血哺到了昏迷的云梦初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