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公主冷笑道:“吕修贞在我面前有什么情面可言?难道你觉得此事只在于那个侍妾有孕吗?你以为我恶心的仅仅是那个妇人?”
吕夫人听得心头发紧,又因为吕家理亏,驸马理亏,更不敢同她争辩,只放低姿态,央求道:“事已至此,闹大了对吕家和公主都没什么好处,现在公主打也打了,抓也抓了,也该消气了吧?”
昭阳公主:“?????”
她小时候经常在军营里边混,乱七八糟的荤话脏话不知道听过多少,听吕夫人如此言说,当即就爆粗道:“我艹尼玛你放什么屁呢?把我姐姐欺负成这样,这会儿不轻不重的挨了几下,就敢说到此为止?你是觉得我们栾家人死光了,我姐姐由着你们拿捏是吗?!”
这话可太犯忌讳了,她敢说,别人真不敢听。
吕夫人当即便道:“我怎么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昭阳公主这么说,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昭阳公主眉毛一竖,也不同她争执,转头去看扈从,说:“去把我的鞭子拿过来,我得跟吕夫人讲讲道理!”
扈从应声而去,吕夫人丝毫不怀疑昭阳公主的执行力,几乎要原地吓尿,战战兢兢向清河公主道:“公主,您先息怒,有话咱们慢慢说,慢慢说啊……”
“还有什么好说的?”
清河公主冷冷道:“你念过书吗?吕修贞念过书吗?知道什么叫尚主吗?我与吕修贞成婚不过四个月,那妇人有孕将近三月,寻常人家尚且不敢如此,更何况他吕修贞尚主,是个入赘皇家的女婿?你既知此事,不加以劝阻也就罢了,竟还将那妇人养在自己院里,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天下竟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吕夫人神情惶恐,不知如何应答才好,杜女官在外细细审问过侍奉高燕燕的两个婢女后,入内回话道:“公主,都问清楚了,那妇人是驸马与您大婚前从外边带回来的,不知道姓什么,只听驸马一直管她叫燕燕。她入府后便一直居住在吕夫人院子里,大抵是知道忌讳,所以吕夫人从不许她出门,她们两个伺候的也就近住着,一直不许出去……”
清河公主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微微皱眉道:“那妇人叫什么?”
杜女官道:“叫燕燕。”
清河公主不禁面露愕然,再一想新婚之后她与吕修贞摊牌那夜他说的话,再一想她与吕修贞相处时候的点点滴滴,心中霎时间一片清明。
难怪吕修贞会为高家说话。
难怪吕修贞会指责她心狠手辣,不念旧情。
也难怪吕修贞听自己提起当年之事时丝毫不觉感激动容,之后也屡屡生事。
须得知道,当年她救吕修贞的时候,高燕燕可就在旁边呢!
清河公主面露哂笑,吩咐说:“带高氏过来。”
杜女官听得一怔,清河公主见状,便改口道:“就是那个燕燕。”
杜女官心下奇怪,公主又不曾见过那妇人,怎会知道她姓高?
心里边这么想,她脸上却不显,吩咐人押解高氏过来,按着她肩,叫跪在了清河公主面前。
高燕燕前不久才被两个府兵卸了胳膊,痛得要命,脸上尚有泪痕存留,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着实楚楚可怜。
清河公主有几年不曾见过她了,但大致轮廓还是认得出的,打量几眼,便认出跪在面前的的确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高燕燕。
一别经年,再度相见却是这般场景,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唏嘘来:“真没想到,吕修贞的妾侍便是你。”
“高燕燕?!”昭阳公主这时候才认出她来:“你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当初勾引我大哥,现在又来给吕修贞当小老婆?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高燕燕两臂酸痛交加,又不得不跪在深恨之人面前,自是含恨不已,只是转念一想自己虽是罪臣之女,却也成功撬了清河公主的丈夫,便又快意起来。
她眼底蕴了几分讥诮,洋洋得意道:“公主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就像你没想到你丈夫最爱的女人是我、许下山盟海誓的女人是我、第一个孩子也在我肚子里一样。不过也对,这世间向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即便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不能什么都圆满了,是吧?”
清河公主却不曾如她想象的那般暴跳如雷、仪态尽失,只垂眸看着她,怜悯的摇摇头:“真可怜。”
高燕燕脸上的得意倏然散去:“你说什么?我可怜?”
她神情癫狂,尖声大笑:“可怜的是你才对!什么清河公主,什么金枝玉叶,你的丈夫不喜欢你,连碰你一下都不愿意,你知道他在我面前是怎么形容你的吗?你才是真正的可怜虫!”
“吕修贞不喜欢我便不喜欢吧,有什么了不得的?与我而言,他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么?”
清河公主神色平静,淡淡道:“我反而很高兴他不曾碰我,否则今日见到你,知道他不仅是个卑劣恶心之人,身边侍妾也是个卑贱无耻之辈,那才叫真的恶心。”
高燕燕得意的笑声就像是被剪断了一样,忽然停住:“你!”
“你骗了他,不是吗?让我猜一猜——你是不是告诉他,当年救他的人是你?反正他那时候双目不能视物,长大成年之后脑子也糊涂,很容易就会被你糊弄过去。”
清河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可怜道:“落魄到这等境地之后,你所能得意、依仗的所谓情谊,不过是卑劣谎言之下的虚假产物,你腹中所诞育的亲生骨肉,也不过是苟合而来的孽胎、注定不容于世,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