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朱元璋朝她摆摆手,眼见着那女孩儿蹦蹦跳跳的走下台阶,红色裙摆随风轻扬,阳光下格外明媚耀眼。
走到一半,她回过头来朝仍旧站在栏杆前的爷爷招手,这时候才有了这个年纪女孩儿该有的活泼与娇俏。
朱元璋看得微笑起来,同样朝她招了招手,算是回应。
微风和畅,阳光温暖,真正是好时节。
……
三日之后,吴王正式于京城登基,定国号为明,年号洪武,又追封已逝的吴王妃为孝慈皇后,册立次子常山王为皇太子,常山王妃为皇太子妃,此外,又加封一干子侄功臣,大赦天下。
而他的嫡长子、昔日的吴王世子却不曾在这场盛典中露面。
早在两天前,被更名为刘文昌的废世子便和他的妻儿一道,被马车载着,往皇帝与刘家共同的祖地去了。
毕竟他此时是刘家的嗣子,同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刘文昌神情麻木的坐在马车上,不言不语,宛若一个失了魂魄的木偶,谭氏惨白着脸色坐在他的对面,昔日的恩爱夫妻,今日却形同陌路。
当日大殿之上的那场对峙,彻底撕破了夫妻之间温情脉脉的假面,而当晚被锦衣卫送到废世子府上的那两个人皮手办,更是重创了谭氏本就脆弱万分的心理防线。
她又病了,只是靠药吊着,又挂念着马宝珠和儿子,这才强撑着那口气没有倒下。
那日大殿分别之后,二人再也没有向对方说过一句话。
废世子既改名为刘文昌,马华良自然也随之更名,成了刘家子孙,郡王之子与寻常乡下富家翁之子更是天壤之别,本就阴鸷少言的少年神情中更添几分阴郁。
只是在这等时候,无论是爹和娘,都没有心力再去宽慰这个儿子了。
后边一辆马车上坐的是柳氏和刘文昌其余几个姬妾,她们——尤其是柳氏,都以为进入王府是此生富贵的开始,却不曾想那便是人生最后的绽放。
柳氏曾以为自己会是郡王侧妃,会是皇太子侧妃,会跟随丈夫的脚步一步步爬上去,高高在上的俯瞰天下,却没想到昔日郡王身边的妾侍便是她此生的最高点,之后一路猛跌,成了个寻常富户家的侍妾。
柳家的门槛再低,好歹也是做官的,她心高气傲拼了一场,到头来居然只能以寻常人家的妾侍收尾?
老天爷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更倒霉的还在后边。
若她真是个寻常人家的妾侍也就罢了,娘家活动一下,总能把她弄出去,偏偏她跟的是从前的吴王世子、当今天子被过继出去的长子,这时候冒头说你落拓了、我嫌弃你想走人,怕不是嫌脖子太硬,想找个人帮忙松一松。
刘文昌再不济也是当今的儿子,饶是被过继出去了,又岂是她能嫌弃的?
柳氏欲哭无泪,悔不当初。
一行人到了地方,诸多杂事自然有仆从安排。
刘文昌跟谭氏木然坐在椅上,宛如一对毫无生气的木偶,儿子坐在下首处,脸上表情跟爹娘差不多,柳氏等几个侍妾站在两旁,面无生气,冷不丁来个人一瞧,还当是一屋子的纸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