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娇断然道:“全身皮肤同时出血呈乌黑色,病情已入疫病晚期,金石无救。”
张真仁心头巨震,强忍着涨得生疼的脑袋,与跳得极快的胸口:“不可能。我已经依照古方把疫病治好了。”
“若真有古方,出血症又怎会几次在历史肆虐,每每都能多走十几甚至上百万条性命?”蒋明娇声音冷清,“你一向主张崇古,又怎么觉得以一代一代古人的智慧都未曾找到的失传药方,会轻而易举被你找到了?”
张真仁眼眶瞬间扩大。
蒋明娇继续朗声喝道:“崇古的确有可取之处,古人绵延数千年的确有太多值的继承的宝藏,可你要知天地亘古悠久浩瀚浩大,万千生灵多不胜数,人类与之相比实在是太渺小,短短数千年于沧海天地不过一粟尔!以一粟之功想窥天地之浩大,实在太不自量力。”
张真仁仿若被打击到了,颓然瞪着蒋明娇,将一张药方递过去:“这这是药、药方,我输在哪儿?”
蒋明娇取了药方一看:“所有药方都放在了治疗发热出血等表症上,又用药精妙大胆,对内燥外邪入侵的里症却置之不理。难怪一开始能起到奇效,扼制疫病表症,却殊不知堵不如疏,如此扼制表症一旦等其爆发只会更快。”
“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声淡漠至极,仿若阎王幽幽勾生死簿般无情宣判,令在场众人都打了一个寒噤。
“崇古与创新,表症与里症,我坚持的一切都是错的吗?不、不可能,圣人分明说了天下大治便是恢复尧舜禹时的大同社会,圣人怎么会错呢,唯女子与小人不可养,圣人是不会错的……”张真仁双目圆睁,似是想瞪蒋明娇,再为了自身恪守的真理,反驳她两句,下一刻手却无力垂下。
他死了。
死不瞑目。
蒋明娇徐徐站直身体,用浸过酒精的帕子优雅擦手,朗声对扬州知府道:“还请知府大人立即令人将尸体包裹好送去焚烧,以防尸体再传染新的病人,再者在座各位稍后都请去济民医馆领一碗药喝,否则有感染疫病的风险。”
扬州知府已被吓得呆傻,驱瘟神似的挥手道:“快快快,把尸体带走烧掉,快快快……”
方才还吹捧张真仁的哑口无言,只觉得面庞上有许多发红巴掌印,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口中能救江南的活菩萨,竟早早死于疫病!
这是什么活菩萨?
泥菩萨过江的泥菩萨吗?
要知道大夫不比其他行当,手里捏的可是人命。若没有金刚钻揽这瓷器活,就是草菅人命!
他们还居然被人忽悠着觉得这人比女神医还强,一想到这里他们就恨不得用布捂脸。
蒋明娇优雅将帕子收好,淡然扫过一圈,被她目光扫过的人无一不缩头退避,羞愧至极不敢与之对视。
蒋明娇这才收回目光,一瞬淡漠讽笑后道:“终南居士号称医仙,得古方声称能治出血症,结果你们也看见了,服用过他的古方,只是暂时压抑病情,一旦爆发便是晚期不治。这些天在终南居士手底下治过病的,现在去济民医馆领一碗药喝,运气好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时众人又是羞愧又是害怕,纷纷朝济民医馆跑去。
女菩萨果然还是女菩萨,一口道出两种药方优劣。
他们当时怎么瞎了眼,觉得那贼医仙比得上女神医呢?
是谁先在人群里这么说的呢?
实在应该把那害群之马拉出来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