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章桐放下手中的证据袋,把其中装有密封玻璃试管的证据袋放在潘建面前的办公桌上,“马上拿去分别做dna提取,然后进行比对,我要尽快得到比对结果!”
潘建仔细看了看玻璃试管,不禁疑惑地问道:“这是三十年前的?还能查出dna吗?”
“可以,只要完全隔绝空气,样本就不会被污染,你快去吧,我等你消息。”
潘建点点头,拿起证据袋就向隔壁的实验室走去了。
章桐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然后坐下,伸手打开桌上的台灯。在台灯淡黄色的灯光照射下,马尼拉纸信封静静地躺在桌面上。章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撕开了信封的封口。
信封里装着六张放大的照片,根据照片左手上方的编号显示,这就是当时现场所拍摄下来的照片的副本。在仔细逐一查看照片的时候,章桐突然明白了父亲当时矛盾的心情。她略微迟疑了一会儿,随即果断地抓过办公桌上的电话机,拨通王亚楠办公室的电话。
几分钟后,王亚楠匆匆忙忙地推开了章桐办公室的门:“你有消息了?确定吗?”
章桐抬起头,神色凝重:“你过来看。”
她伸手指着桌面上依次排开的六张照片:“这三张是当时现场的尸体照片,中间这张是犯罪嫌疑人身上所穿衣服和四肢血迹的照片,这剩下的两张则是尸检照片。都是我父亲和他助手一起拍的,后面有他的签字。”
“你父亲为什么要保留下这些证据?”王亚楠不解地问道。
“为了真相,真相就藏在这些证据里面。当时因为时间紧迫,再加上条件有限,我父亲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推翻自己结论的证据,他就尽自己所能把这些东西保留了下来。”
“那你找到了吗?”
章桐点点头,说:“你注意看尸体现场死者身上的血迹,有被擦拭过的痕迹,根据尸检报告,死者虽然是被扼住颈部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但在临死前曾经遭受过毒打,身上和躯干部位还有颈部伤痕累累,胸椎骨第七节和肋骨第三第四根断裂,头部枕骨遭受过硬物猛烈撞击。报告上还说,在现场厕所隔间的水泥墙壁上也确实发现了死者的血迹和相关脑部组织。我们因此可以推断,在死者遭受侵犯之前曾经发生过激烈搏斗,现场照片上也发现了有喷溅性的血迹。”说着,章桐转身面对王亚楠,“如果凶手何东平当时就在实施这些行为的话,那么在他衣服上或者裸露的躯干部位上,比如说双手和头面部、耳部等,就应该同样会有喷溅性血迹的出现。但是你看这张照片,我怎么也找不到喷溅性的血迹,相反,都是接触所产生的擦拭性血迹。这样一来,他所说的证词就可以得到印证了。”
王亚楠心一沉,案件卷宗中的询问笔录上,何东平一直坚持自己是在查看死者伤情时,因为厕所灯光昏暗,不慎沾染上的血迹:“还有别的证据吗?”
章桐的目光投向隔壁紧紧关闭着的房门,没过多久门被打开,潘建快步走了出来,递给了章桐一张检验报告。
章桐看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报告递给了王亚楠:“根本不吻合。血型是一样的,但是dna却完全两样,不是同一个人干的。”
“你拿到现场的生物检材样本了?”
章桐点点头:“我父亲当时也有疑问,但三十年前我们还没有dna技术,只能通过现场留下的血液样本或者样本来圈定嫌疑人。而何东平的血型和死者体内所残留的犯罪嫌疑人的血型竟然吻合,这就成了怎么也改变不了的铁证。我父亲不甘心,事后就在档案库里保留下这些证据。他相信总有一天事情的真相会还原,我想,那时候他肯定宁愿希望自己这么做是没必要的。”
“那……下一步你到底打算怎么办?”王亚楠关切地注视着自己的好友。
章桐淡淡一笑:“当然是去面对现实了,这是我必须去做的。还有亚楠,我会把那一份没有找到匹配对象的dna样本输入dna数据库里。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抓到真正的做下这件案子的凶手的,不管这个案子过去多久。”
昏暗的天空中下着倾盆大雨,尽管已经是早上七点半,却丝毫找不到一点儿早晨的感觉。章桐撑着伞,摇摇晃晃地走上公安局门前的台阶。风雨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这种糟糕的天气里,任何雨具似乎都没有多大作用。当章桐推开大厅的玻璃门时,早就已经浑身湿透。
阿嚏!一声响亮的喷嚏让她顿时清醒许多。章桐匆忙向负一楼走去,心里念叨着赶紧把备用的工作外套穿上,要是感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在走过一楼走廊的时候,章桐习惯性地停下脚步,视线落在父亲章鹏那挂在橱窗里光荣榜的照片上。章桐知道,父亲的那次立功之所以会被高高地挂起来,是因为他所得到的是天长市公安局自建立以来个人所获得的最高荣誉。想到这儿,章桐的心猛地一颤,下意识摸了摸公文包里连夜整理出来的报告,心里对今天所要做的事情感到了无比的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