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他的人表情极度僵硬,哪怕他没有想要表现什麽面部情感。那人又说了一句:“时间到了,不能饿死。”
大鱼心里的火就在那一瞬冷静了下来,在异国他乡被绑架还能听到乡音心里都有一阵火热,只是纳闷怎么会感觉那个人是“又”说了一句。仔细想想,刚刚是看到了一片广袤的星空,然后看着看着眼睛一花,就听见虚无里响起了什麽。
正要想通,不远处就传来邦邦邦的声音,是两块铁器猛烈的撞击。随后大鱼就看见四周的人渐渐排成一列,踢他的那人也走了过去。大鱼勉强爬起身子,紧随着那人排在了不算长的队伍的最后。
他努力伸长脖子像前探望,站在前面的竟全部都是亚洲人,然后在最前头,看见了一个身体肥硕的白种人站在一扇铁门之外,手里端着一只不大不小的铁盆,盆子里有十块左右细小的面包。前面的人都是默默的领取了一块便走到一角,谁也没有多拿,等到大鱼便只剩下一块了。这时才发现这肥硕的白种人还非常之高,一双褐色的眼睛藏在深深的眼窝里,看见大鱼像是擦然了怒火一般,猛地拿着手中的铁棍在铁门上敲击了三下。大鱼连忙捂住耳朵,但原本已然昏昏沉沉的脑袋便更是嗡嗡作响了。白种人抖了抖盆子,将最后一块面包抖在了地上。
大鱼也想有点骨气,只是腹中早已投降,当下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他便地下身子拾起了那块沾了些灰尘的面包。
说来也奇怪,这屋子里竟然非常干净,除了整间屋子的阴暗让它显得很黑。
剥掉灰尘,一小块面包入腹才发现早已饿得不行。咀嚼的空隙回想看到的星空与虚无,这才想起来只是一场梦。梦本来就是千奇百怪的,也不足为奇。恰巧的事,大鱼平常喜欢阅读各类书籍,记得弗洛伊德关于梦的解释便是欲望的满足。
那一片星空,又是什麽欲望呢。
这些在当下也不太重要。
他还是试探性的往身上搜寻着,一下子便放弃了,果然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扒走了。这也正常,没有谁会绑架你还给你留下明显的逃生途径。
脑后仍然隐隐作痛,而起初
摸索了一会儿在少数十来个人中寻找方才叫醒他的人。
那人躺在墙角,浑身都蜷缩在了一起,严寒对他来说似乎比普通人的折磨多了数倍。大鱼能感觉到他整个人的轮廓都在颤抖。虽然被踢了一脚,大鱼对他也没有什么怨言。慢慢的爬行了一会儿,大鱼凑到了他身边想要跟他说话,那人双目一闭,对大鱼挥了挥手,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便不再理会大鱼。
大鱼一阵木然,平时他也很少主动打开搭话。此时这禁闭的屋子里气氛有点诡异,多半都是被绑架过来的人,却没有集合起来反抗逃生的意思,连一个都没有。莫非都对生存失去了渴望?还是绑架的人有什么手段,让这些原本有逃生欲望的人,只剩下活着的欲望了。大鱼甚至没有叹息,他也无所适从。
一关七天。
每天都是如此重复,大鱼开始适应了这种算不上生活的生活。若要说这些人是没有灵魂的空躯壳,当天那人就不会踢他起来,任其饿死。大鱼没见过过什麽大世面,在这种气氛下也能隐约感受到某种事情将会像暴风雨一样来临。而且,这些死尸一样的人肯定知道什麽而自己却不知道,他心里估摸着。
在每日基本能量得不到补充的情况下,开动脑子简直是折磨。在地上坐久了也有想起身活动的时候,大鱼本身有些低血糖,这种环境便加剧了这情况。起身间,眼睛什麽都看不见,全是一片又一片的花,他使劲按摩太阳穴,许久才平复过来。
又是寒风,不是特别冷,却刺骨。
本来想着通过那香味来搭话,却没有人理会到他。其实说着那只是很普通的茶香,他猜测是勿忘我。勿忘我本来是没有香味的,制成花茶却有一种格外的芳香。
神游之际,一串串大喇喇的脚步声碾着小碎石走到了铁门前。
在大鱼眼里,这些人只有胖瘦之分,一个个头发短浅,眼窝深陷却目光锐利,脸上除了凶神恶煞再也读不出别的东西。
门开了,领头之人粗暴的叫了一声,然后示意他们出去。
大鱼紧紧的跟着踢他的人,一种直觉,跟着他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