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内南面设有武场,东面建有官衙。官衙仿效刺史府,进入金柱大门及仪门,不到一箭之地便是大堂,围绕大堂的是各位官员的办事处,后面是内衙,官员们住宿的地方,一例用屋宇式的宅门与大堂划出界线,又有花园,件件桩桩富丽齐全。北面有个半高的仿谯楼,已斑驳破旧,中间挂着一口大钟,有些不伦不类。
李彦正站在仿谯楼上,举目处,一色花白的头发,细看时却是千姿百态,胖的腿短,两只脚鸭子划水似的换的飞快,瘦子单薄,一手挽袖一手裾,手忙脚乱。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渐渐有人跑不动了,挪动两步便用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如牛,发现李彦望过来,吓得一个激灵,又勉强跑动。
陈贤不敢期望陈天海能够放权,所以一开始就打起了利用廉字营为幌弄银子的主意。老人与小孩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他们要求的少,又惹不出什么乱子,还不会引起陈天海的疑心。
李彦仔细算过,现在军营中每人每年拿到的银子不过七两,而朝廷拨放的却又二十多两,这中间除去宫诚他们的克扣,陈贤每年下来便有二十多万的进账,五年就是百万两。再加上其他军费,以及陈听雨为其经营的赌场、妓院,李彦真不敢想象陈贤如今资产几何。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低调的毫无声息,在长辈面前谈诗论词,老实乖乖的。其志在何?令人不敢想象。
在士兵跑步的圈外,将军们也在活动着,俱以宫诚为首,见他拿起弓,其他人也似模似样地搭上箭,见他练起拳,所有人也跟着扎马步。李彦瞥见他们眼中的笑意,心内明白,他们以为有陈贤撑腰,只要不被李彦抓出错处,便奈何不了他们。
李彦暗道:“奈何?哼!笑吧,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调查清楚了?”
姚武皱起浓黑的双眉,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闷声道:“嗯”说着将厚厚的一沓纸交到李彦手上。
李彦并不着急看,转身看着一身威武戎装的姚武,淡淡问道:“说说看,这半个月的调查,有什么体会?”
“十废九残,一群废物!”
李彦轻轻一笑,道:“好好好,如此甚好!”
姚武见李彦连喝三个“好”,十分失望,恋恋不舍地摸着刚刚擦得闪闪发亮的铠甲,内心苦笑:“唉我怎么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儿的身上?还是太心急了。可是已经十五年了,再过几年,廉颇老矣,恐无用武之力了。”
李彦见姚武神色黯淡,虽知其意,却不愿解释。在此时,解释对李彦来说便是让步,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不能做。
“你去训练吧,我就不看了。”李彦抛下一句话径直往楼下走着,“姚将军,既然事情结果还没出来,自己又何必过早下定论呢?”
姚武闻言一怔,转身看时,外面风雪迷漫,李彦早已不见了身影,独留一排浅浅的脚印伸向远方。
李彦离开兵营,来到刺史府。
比之兵营的官衙,刺史府要深邃庄严得多,地理山水拱抱,让人错觉以为是个休闲之地。陈恪处理公务一般不在大堂,一番通报后,黑衣红领的捕快直接领着李彦去了廨舍,陈恪的住处。李彦偷眼看时,里面的陈设也都朴素简单,只有书册琳琅满目。
进去时,陈恪正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围着炭炉,上面烫着好酒。
李彦待他看完,才轻声道:“卑职参见刺史大人”生怕打搅了陈恪的兴致。
“嗯,李总管有什么事吗,军队训练的如何了?”
真是打瞌睡的遇到送枕头,李彦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陈恪就先问起了:“卑职此来,正是向刺史大人禀报军队训练的情况。”说完将手中的资料递了过去。
“嗯”陈恪听出李彦的急切,坐直了身子,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翻阅着。
“经过半个月的统计,廉营总人数二万三千零五人,其中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七千八百三十整,十岁及以下的小孩四千九百六十七,其余伤残者一千,将军二十人。善骑射者三十人,会刀枪者十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