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浚也不推辞,张弓搭箭,抬手便射,箭羽转瞬即逝。
矮个子“嗤”之以鼻,心道:“这算什么,比谁射得高吗?”
陈飞却是惊奇,看吴浚举手投足随意,技法丝毫不差,这若没有日积月累的真功夫,是做作不来的。
说到射箭技法,《镜花缘》中一曲《西江月》说得精彩全面,曰:“射贵形端志正,宽裆下气舒胸。五平三靠是其宗,立足千斤之重。开要安详大雅,放须停顿从容。后拳凤眼最宜丰,稳满方能得中。”“五平”者,两肩、两肘、天庭,俱要平正,“三靠”者,翎花靠嘴,弓弦靠身,右耳听弦。
陈飞深知其要,不想吴浚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境界,心中疑虑更添一层,暗道:“敌友未明,不知是福是祸?”
正思虑,吴浚射出之箭呼啸而下,一只庞大的鹰,穿左眼而过,矢顶还串着白色的信鸽。众人见了,皆佩服赞叹,然终究武夫粗人,寥寥几句,不过感情振奋洋溢。
吴浚老实笑道:“小子本意射鹰,白鸽不过殃及池鱼罢了,意外意外,并不能算数。”话完众皆大笑,原来吴浚一番义正言辞,大多听之而已,如今他表现出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箭艺,众人才信服亲近。
杨相远远地看了,冷笑一声,对身边的副官道:“传令下去,所有人见到新来的节度使,绕道走,违令者后果自负!”
“为什么?”副官死皮癞脸,虽笑似哭,说起话来出气多入气少,阴阳怪气的。
“这人可是个霉头,谁愿触谁去,出了问题,我杨相第一个跟他划清界线。”杨相狠狠道,“你也一样!”
“知道了!”副官闻言,白眼一翻,脸色立马刷白,犹如宣纸,鬼魅一般,待他再恢复青眼时,一切又正常起来。
杨相“嘿嘿”一笑,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哼着不着调的曲子,慵懒地伸个腰,看看无云的天空,打个哈欠笑道:“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回去再睡会!”
“将军,你一月三十日,哪天不是闲的,怎么今日才难得?”副官好奇道。
“呃”杨相被副官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滚,老子好不容易想到点雅的,对情对景,要你多嘴,煞风景”
陈天海虽收编杨相,却没有将他的军队打散,毕竟短期内这么做也不现实。然人有旦夕祸福,陈天海一死,杨相便成了无人管无人问的散兵游勇,他倒乐得清闲自在,对眼前之事不参与,对剑云关不离开。
隐瞒陈天海之死,原为震慑楚军,如今新官上任,再拖下去已没有必要,且恐对陈天海不敬,是以全关将士系白旗举哀。陈飞做主,一面将陈天海的遗体运回江州,一面差人快马回陈家报丧。
陈家本已多事,陈赟陈慎死在不远,人心惶惶,如今陈天海又亡,更是‘真’丧考妣,六神无主,个个闻言,都情不自禁地哭得稀里哗啦,路人不知内情,还真以为陈家人之间的感情,动感天地,也跟着咽泪叹息!
陈贤审时度势,催促陈听雨将手中的产业全部不计成本变现。虽说陈天海已死,仍有陈恪当政,但今时不同往日,手中没了军权,陈恪还不是皇上手中的棋子?陈贤正是有着这层考虑,若是出手稍迟,被上面发觉,悔之晚矣。陈听雨素来唯唯诺诺,这次一样听言办事,没有问过一句。
“请少爷过目!”不过三日,陈听雨便将详细的账目交到陈贤手上。
“嗯!你办事我放心,不必看了。”陈贤笑道,将账册拿到灯下,眼看着它烧成灰烬,这才转首对着陈听雨,搓着手,“走,看看去!”
“是!”陈听雨忙开了房门,躬身让陈贤过去,退出门外,关好门,左右看了,这才跟在陈贤身后。暗室亏心,两人一般心思,都没有想着宫灯照路。
两人出门后又乔装打扮一番,九曲十八转,终于到达目的地,愕然是陈天池的墓地。陈天池的墓地原本建在郊外,只是江州几年扩建,便将它包围了进来,陈天海故特意建了一个大宅子,供为陈家祠堂。
两人并不入正门,随手一攀,翻墙而入。转过正堂,进入后院,陈听雨在前,在墙面上敲打两下,挪开一块碎小石块,拉动机括,地面顿时嘎嘎作响。陈贤听着后退两步,渐渐一条漆黑的石铺阶梯呈现在自己面前,不禁呼吸急促,舔舔嘴唇,笑着点头,接过陈听雨手中的火把,率先下去了。陈听雨冷眼旁观,嘴角一弯,甚觉可笑。
陈贤显然对此地下甚是熟悉,连开两道门,这才入得正室,其中除了几个黑皮箱子,别无他物。陈贤随手翻开,金光闪闪,又翻开其他几箱,俱是满满当当,不禁垂涎欲滴。
“知我者,二哥也!”陈贤话虽如此,眼里还是金子,一个个拿起把玩,爱不释手,“银子银票值个什么?还是金子入眼。”
“是!”陈听雨垂手恭立一旁,淡淡道。
“此事你知我知,还有谁知道?”陈贤突然转首瞪着陈听雨,冷言道。
“没有!”陈听雨依旧淡淡的,波澜不惊,回应道。
“确定?”陈贤突然笑了,一双眼睛仿佛狼觅见了可口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