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得——
两人走出茅屋时,只见李彦的马已沿途寻来,见了主人,忙抬起前蹄,嘶叫一声,仿佛在跟李彦打招呼似的。王婷见了,又免不了一番感慨,兽尚且如此,人何以堪?
“大人——”王婷突然盈盈下拜,道,“小女子想随大人一起进城,还望大人成全——”
李彦眼珠子一转,便明白其中的原因。
王婷想让刘谕亲眼看到她的背叛,从而借助李彦的手来对抗刘谕。
“你可想好了?身在局中,你应该明白本官现在的处境,比之昺亲王要艰难得多,本官保护不了你,你也不必争这一时的意气。”李彦叹息一声,毫不隐晦道。
王婷一怔,面色渐渐沉下,仿佛天空的颜色,一下从晴转多云,原本的微笑被擦拭得一干二净,甚至连悲伤的痕迹都烟消云散,真正一个入佛入定的出世之人。
“大人误会了,小女子——”王婷说着,突然觉得一口气接不上来,什么都无所谓了,辩不辩解已没有什么意义,道,“罢了,小女子从哪里来便会哪里去,就此告辞!”
李彦见此,心中疑惑:“莫非我错怪她了?”
眼见王婷转身欲行,于是朗声一笑,抓住她的手臂,跳跃上前几步,落在马匹身边,另一只手托住马的肚子,双脚一蹬,两人一马便如飞箭一般直插云霄。等王婷反应过来时,人已身在三丈之处的空中,不由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心中的震惊大过一切的悲喜,一双眼见瞬也不瞬地看着李彦,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李彦微微一笑,左脚踏在右脚背上,再往上跃起丈余,将王婷置于马上,自己随后落下坐在他的身后,双脚夹着马肚子,挽住缰绳,大喝一声:“驾——”
马儿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虽然四蹄不着地面,但听了李彦的驱使,也作势动了起来。此时的王婷这才记得双手捂着嘴巴,欢呼起来。
京城,城门官刚刚打开城门,突见一匹马从天而降,马上俊男美女更是恍若神仙下凡。不知是被吓呆了吓傻了,还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可怜的城门官将一壶珍藏了半辈子的好酒都灌到鼻子里去了。
“啊——”城门官惊叫一声,不过他来不及心疼,接着就剧烈咳嗽起来。
“是宰相大人——大人回来了——”一个眼尖的守卒认出了李彦,惊声呼喊。
“是是,宰相大人——”
随着口口相传,立刻所有围在城门口准备趁早进城的百姓,也都认出了李彦。李彦并州诛杀谢朱诚之事,又在安庆治病救人之举,皆被当地的人传得神乎其神。再者,刚才的情景,众人更是看得真真的。
“大人真是神仙下凡啊,救苦救难的菩萨——”
一个个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放下手中的担子,跪拜在地上,口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脸上的恭敬,心中的虔诚,乃是人间至真的情感。王婷见了,心内触动,又是感动,又是自豪地回头看了看李彦,浅浅的笑着。
李彦正准备下马时,突然从城门内涌出一批批披甲持戈的士兵,一步步警惕又缓慢地将他团团地围在了中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相李彦,聚众谋反,即刻追拿归案,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声音从城楼顶上传来,李彦循声看去,说话的人一身银色铠甲,腰间悬着双锏,白色面皮,却眼生得很。
那人似乎看出了李彦的疑惑,笑道:“末将赵之普,普普通通的普,从前不过御林军中普普通通的一员,近日才得皇上提拔,委以重任,宰相大人自然不会认得。不过宰相大人之名,末将倒是如雷贯耳。大人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何必得陇望蜀,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终将害人害己。人死之后,所占不过方寸之土地,末将奉劝大人一句,欲海无涯,回头是岸!”
李彦听了,不禁暗暗赞叹,且不知此人武功如何,仅仅凭这口才,他就堪当此任。
此时此刻,李彦若是反抗,便是抗旨不遵,若是妥协,便正落入赵之普之臼,便是在承认谋逆之实。
“哎——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果真不假!”王婷轻轻一声叹息,在场的人听了,都有种心酸的感觉,“宰相大人阻楚救主,驱卫保国,扬我大明国威。一入惠州,两进并州,惩奸除恶,与民共苦,撑起澄澄青天,却没想到落到今日下场。可悲,可叹,哎——”
众人听了,又想起民间的传言,各各忍不住点头。有两州赶往京城做生意的,听了更是感同身受。
“不准抓大人——”
“不能让他们将大人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