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欲看着孟亦舟英俊的侧脸,在克制又巨大的心动里产生了不该有的奢望,想抱他,想吻他,想让秒针慢一点,最好永远停留在今夜十二点。可他舍不得惊动他,所以不管爱意怎么汹涌,也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心底四海潮生。黑夜遮掩了沈晚欲的神色,孟亦舟并不知道他心里的千回百转,神色如常地推开玻璃门,邀请他一同观赏濠江的夜景。天台地势高,两人凭栏而望,头顶漫天繁星,脚踏万家灯景。“哎,别靠栏杆——”话音刚落,沈晚欲就蹭了满手的灰。“弄脏了吧,”孟亦舟自然而然地拽过沈晚欲的手,用拇指蹭了蹭他掌心的灰,“这房子是我外婆的,她是沙田人,嫁给我外公以后搬去了内地。张姨,我是说家里请的保洁,房子定好一个月打扫一次,不过这个月她家里有事,请假了。”指腹碾过带着厚茧子的掌心,竟然有些痒。沈晚欲强忍着没抽回手,看着孟亦舟专注的侧脸,他这时候专注的……有些过分。蹭干净,孟亦舟放开他:“天台没水,等会儿下楼洗。”“嗯。”沈晚欲微蜷手指。周围不知道是从哪栋房子里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乐声,曲调浪漫柔和,猝不及防地钻进耳廓。沈晚欲竖起耳朵:“有人唱歌?”孟亦舟偏头看了眼:“隔壁那家吧,那小女孩在弹钢琴。”侧面那间大别墅,书房的落地窗里有个穿着洁白纱裙的小姑娘,坐在一架卡罗德钢琴前面,纤细的手指在黑白键盘上起舞。沈晚欲正专心听着,耳边突然炸了个响指。转过头,第一眼看见一朵曼丽的花。沈晚欲看着孟亦舟的掌心,惊奇地笑起来:“你会变魔术?”“一个小把戏而已,”孟亦舟将那朵蔷薇别在了沈晚欲的襟口,“送你了。”沈晚欲低头看胸襟的花,再抬起来,跟前伸来一只棱骨分明的手。孟亦舟绅士地欠了欠身:“难得有音乐,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沈晚欲眼底闪过短暂的难为情:“我不会。”“我教你,”孟亦舟上前,搂住沈晚欲,手在他后腰上拍了下,“给个机会?”一个小动作,叫沈晚欲麻了半边身子:“……那我是不是得叫你孟老师?”“我不收学生,不过可以为你破例,”孟亦舟牵住沈晚欲的手腕,带着搭去自己的脖颈上,“但你别叫我老师,我喜欢你叫我师兄。”沈晚欲耳一热,很平常的词,从孟亦舟嘴里说出口却多了一丝隐秘,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撩拨。曲子弹到过渡段,节奏缱绻。
孟亦舟一手牵着沈晚欲,一手扶着他侧腰,低声说:“其实很简单的,你先退右脚,再退左脚,然后侧身,重复这个节奏就行。”沈晚欲看着孟亦舟,说:“那我试试。”一开始沈晚欲接连踩了孟亦舟好几脚,但孟亦舟修养极好,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教他教得十分有耐心,渐渐地,沈晚欲欲放松下来,越跳越顺畅。“没诓你吧,”孟亦舟笑道,“掌握了要领以后是不是就简单多了。”“是孟师兄教的好,”沈晚欲忽感腰上的劲道一松。孟亦舟抬高一只手臂,拉着沈晚欲在月光下转了一个圈。夜色覆身,落了一地夏。墙檐下艳丽的野蔷薇肆意疯长,星空的变幻光影坠入孟亦舟眼里,跳跃在他旋起的衣摆上,沈晚欲好似踩着一场摇摇晃晃的,极度幻妙的梦。“我脸上有花?”孟亦舟突然问。“啊,”沈晚欲眨巴眼,“没有啊。”“没有也快被你盯出来了。”沈晚欲后知后觉地移开视线。孟亦舟揽紧沈晚欲的腰,猛地搂他入怀:“想看就大大方方看,你躲什么?”沈晚欲一头撞进那臂弯间,他偏开脸,像提醒孟亦舟也提醒自己:“跳舞不是要保持社交距离吗,你越界了。”“怎么?”孟亦舟俯身,像在轻嗅他的鬓发,“我有味儿?熏着你了?”“……”沈晚欲只觉得耳朵嗡嗡乱响,四面八方都是层层叠叠的琥珀香,熏得他头晕目眩。咔嗒一声,就在这时红宝石唱针戛然而止,霎时静了。沈晚欲回神,推开了他,心跳仍然没有减速,但他说:“好啦,孟亦舟,音节结束了。”“可我们还没看星星呢,”孟亦舟一把捉住他要收回去的手腕,“你知道最亮的那颗在哪吗?”那只手抓得太紧,沈晚欲撼动不了分毫,他局促地回答:“最亮的不就是北极星,北方吧。”“不对,是那颗,”孟亦舟站去沈晚欲身后,不给他逃跑的机会,抬起手臂将锢在臂弯间,然后手掌下滑,托起了沈晚欲的右手,带着他的指尖指向上空的另一个方向,“那颗叫长庚星,如果现在有望远镜的话,你就能看见它长得像一枚小月亮,那是所有星星里最亮的一颗。”沈晚欲回首。耳边呼啸的风声消失了,漫天星辰映衬,孟亦舟匿于昏暗中,身后盛开着明艳的蔷薇,月光似流水般泼洒在他眼睛里。沈晚欲想。他撒谎,他才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