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吓得屁滚尿流,抖如筛糠:“女侠,女侠饶命!女侠救我!”
“你这女侠,是叫我——”张熙寒虎牙尖锐,缓缓举起了狼牙刀来,“还是叫她?”
男子涕泪齐下:“你!你你,你你你!”
“休要伤人!”肖桃玉急了,“你简直是非不分!”
那阴寒锋利的刀刃若是落了下去,这男子的头定然要如烂泥似的被削下去一大半。
“啊……姑奶奶,姑奶奶放了我吧!啊啊啊……”此人吓得满口胡话,看上去彻底麻了。
眼看好好的一顿饭,让这半路杀出的张熙寒给搅和得人仰马翻,顾沉殊一张英俊的脸上都难得的浮现出了几分不耐。
剑眉轻蹙,他震腕一抖,嘈杂之中拨过去了一道琴音。
张熙寒眼中狠意爆发不过一瞬,便觉小臂如遭雷击,她登时嗥叫了一声,再拽不住那男子了,肖桃玉见状当即冲上前去,将人救了下来,然而短短不过须臾,那小无赖就缓过了劲来,矮身探手向她腰间袭去。
肖桃玉恍惚间看到她拿走了自己的一枚随身玉佩,身手极快的反手将人擒住,冷厉道:“交出来。”
“交什么呀?”张熙寒揣着明白装糊涂,腆着脸眨着眼,笑嘻嘻地问道,“我可听不懂!”
“……”肖桃玉难以理解地皱眉看着她,照理来说,顾沉殊的弦术攻击应当力度不小,打在修士身上都要疼得打滚,然而此人却照旧与她装模作样、嬉皮笑脸,除了功力相比最初弱了不少,丝毫不见寻常人那疼痛难忍的神情,“你不疼?”
那厮眼珠一转,叫苦连天的作势要滚在地上:“疼!”
“疼疼疼!我疼死了!秉玉仙山的弟子,还有那个珠光宝气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小白脸,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平头百姓啦!打死我了,真是打死我了!好疼啊!我不行了呜呜……我一个小老百姓,就要被这俩仙门弟子合力打死了呀!大家快来救救我!呜呜……”
饭客们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被狗咬似的,满脸的一言难尽。
“……”肖桃玉最怕旁人与她耍赖撒泼。
本以为张熙寒便要就此罢手,谁知她见肖桃玉与顾沉殊一时麻爪,猛地一个鲤鱼打挺暴起,劈手便揪着那男子的头发,轻巧而飞快的跃出门去,哈哈笑道:“今天可真好玩儿!姑奶奶说要杀谁,还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今日这饭就不吃了!”
“小木头脸,下次见面之日,就是你丧命之时!”
肖桃玉未料此人这般难缠,转头道:“顾公子,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罢,那松纹白衣便如云似的飞掠了出去。
“肖……”顾沉殊正欲跟上前去,便听见有人叫自己,心急火燎的一回头,便见一个高挑清瘦、一双长眸的男子站在身后,正面带焦急的看着他,“丁掌柜?”
谢芊芊也站在丁向北身边,得意楼的掌柜夫妻应是闻声赶来,他连忙拱手道:“抱歉,方才店中有人寻衅,打碎的杯盘稍后自会如数奉还。”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件事情!那几个破盘子你们想打几个都行!”谢芊芊急得就要跳起来,“顾公子啊,我们夫妻俩有事相求!”
不等他答应与否,丁向北便道:“我儿方才在书房练字,一个没看住,他便顺着窗子溜出去了,这天色已黑,近日又是狐妖猖獗,万一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两口子简直没法活……唉!可否劳烦顾公子帮帮我们,找一找星泽?那小崽子太不省心!”
谢芊芊泪眼朦胧道:“我们已经派出人手去找了,只不过都是不会武功的家丁,公子是仙门修士,法术高强,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
也不知那张熙寒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非但不怕疼,还精神亢奋,跑得比兔子都快,活像个不知疲倦的小疯子。肖桃玉穷追猛打,一路上不知抽了她多少剑诀,硬是让那拎着个活人的臭无赖给逃了。
她渐渐停下脚步的时候,已不知身处何地。
此地不见那鳞次栉比的飞檐高阁,连稀稀拉拉的村落也全然不见,别提是人了,连半个鬼影都见不到,唯有一片烟云密布的树林,肖桃玉回过劲来的时候,已然立于这杳无人烟之地了。
“……张熙寒!”咬紧的牙关里艰难的挤出来这几个字,纤长削瘦的素手紧紧攥着那剑柄,由于追得太急,额角起了层薄薄的汗水。想不到追个凡人都能追丢了,心性高傲的肖桃玉很是不爽。
眼下这个情况,让肖桃玉原路返回,估计是需要费一些时间了。
若是放在白天,她尚且不会如此头疼,可是眼下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肖桃玉咽了咽口水。
她其实有一个谁也不知的小秘密。
那就是……
她夜盲。
原本在夜间便视物不清,走路很容易磕绊踉跄,战斗力当可谓直线下降,更别提如今又在这茂林烟云中了。
张熙寒那小无赖是抓不到了,希望她仅仅是面上嚣张跋扈,内里没有那么坏才好。
一小簇火苗从掌心燃气,肖桃玉试图借着那微弱的火光看清眼前的道路,向前慢慢前行,脚下的枯枝和杂草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而这里的烟雾委实是太过浓重了,隐隐还有一种莫名的躁动,让人由内而外的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