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我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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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过坊门的令牌被狠狠砸在地上,碎成两半。
曲荃脸上阴晴不定,一双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阴鸷。绛紫的广袖在桌案上疾风般横扫而过,将满桌子的卷宗供词毛笔砚台扫落在地,发出“晃啷动噹”一连串的声响。
“都多少天了!真正租马车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
一排排金吾卫低着头站在堂中任刑部尚书大人大发雷霆。
“朔石斛!”
“下官在。”朔石斛出列,一抖广袖弯腰作揖。
曲荃负手不想冲挚友发火,只得转过身去眼观鼻鼻观心,半晌才闷闷出声,“阿茅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朔石斛点头,不疾不徐的将阿茅的身世简明扼要的为曲荃说明,最后下了结论,“身世上他倒全无虚言。”
“哼,然后其他都是虚言!”曲荃沉下眸子,又将注意力放在命案上,加上吴郡那起,一共四辆马车运送尸体至闹市,每一次都是不同的租赁地点,不同的人,吴郡那起甚至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租的马车。这些人被抓到衙门审问之后说并不知道马车里面装的是什么,虽然觉得味道不太对但是因为那个让他们租马车的蒙面人给的报酬真的不少,他们或为生计,或为好奇都接手了这件事情。后来等出事了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非衙门派了金吾卫来查,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把这事漏出来。
但是那个神秘的蒙面人却是怎么也查不出来。
“大人大人!!”金吾卫张斐扯着嗓门从门外一路跑进来,才进大堂就挨了朔石斛的训斥。
“大吼小叫做什么!”朔石斛拂袖,他和曲荃都在这里,这么喊是想搞事情吗!
曲荃倒没说什么,只一双手臂撑在紫檀木桌案上,语气森冷,“何事?”
妈耶,曲大人这模样怎的比尸体还可怕!张斐来不及擦额头上的汗,便道:“刚刚夏台刑狱司的狱卒来报,说那个阿茅说他要招!曲大人您看要不要过去一趟?”
此言一出,再没人说话。张斐这下更不用想擦汗了,满堂的人都知道曲大人被那个阿茅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又偏偏不用严刑拷打的法子,这时阿茅说要招供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都屏气吞声的站在那里,咽口口水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连朔石斛也只敢偷偷去看曲荃的表情。只听得一滴汗珠打落在地上的声音。
一声冷笑骤然响在空寂的堂内。
曲荃缓缓眯起一双眸子,幽暗狡黠的光色在其间流转。斗胆抬眼偷觊的几个金吾卫都打了个冷战,明明外头光天化日清朗乾坤,而曲大人此刻的样子却偏生令他们觉得害怕。
此地非人间。
第四十六章口干舌燥
曲荃搁下茶盅,一身绛紫滚银绣鹤广绫袍在幽暗刑房里隐隐发亮,她看向不远处被四个虎背熊腰的狱卒摁在地上的阿茅,露出玩味似的一笑。
阿茅双手被紧紧钳在身后,盯着曲荃满脸屈辱的神色。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话应该由本官来问。”曲荃修长莹润的手指轻扣桌面,“你先前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怎不见了?你这突然开窍,倒是让本官不敢信你了。”
阿茅双目布满血丝,几日不见形容憔悴了不只一丁点,牢狱中的日子可以想象。他使劲挣了一下换来的是更强烈的镇压。
“大人这些日子对小的不闻不问,不就是等着这一天么?”他声音嘶哑,双目充血,此番看上去像只被逼急的狼崽,这些日子曲荃命人将他关押在夏台刑狱司中,虽允他一人单间住着一日三餐定时派送狱卒牢役不得苛待,但却有一条死令,不让他与外界有丝毫往来。
对方既然有这个本事把他逼上绝路也定有势力打听到他被人关入了刑狱司中,时间一久哪怕曲荃和朔石斛并未表现出什么来,对方也定然会怀疑阿茅的嘴风。时间越久阿茅便越沉不住气,加之他双腿已断刑狱司看守甚严,思姐情绪日日发酵,曲荃就算不将之严刑拷打,也能逼得他痛下决心。
他被她逼上了险峰,步步后退,若不紧紧依靠住她,便只有万丈深崖。
“小的招供,请大人相信小的。”阿茅说完低下头去,目露绝望之色。
“且慢。”曲荃端坐在楠木梅兰纹太师椅上笑容依旧,抬手止住菡师爷做笔录的动作,优美的下颔微微后仰,画出一条倨傲的弧度,“你现在想说,本官却不想听了。”
“什么!”阿茅双目徒然睁大,满面不可置信,“你——”
“撑开他的嘴。”曲荃冷冷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