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时候报官,并没有用。”
“啊?为什么啊?”凌雪霁仍然不明白,但这次不必她再多问,曲荃已经向下说去。
“雪霁,你看这枯井底下。”曲荃决定刨去繁枝错叶,由简入深,“再想想废坊周围的封防部署,如果是你来抛尸你做不做得到?”
凌雪霁琢磨了一下,扳了扳手指,摇头,“做不到……但你和危嫂嫂这种大官应该做得到吧?”
曲荃点头,“不错,我与危岳雁或许可行。那我举个例子,我与危岳雁联手戕害了数以百计的女子,这时有一个街边小乞丐发现了这件事,报给了朔石斛,朔石斛与我亲厚便将此事告知于我,我与你危嫂嫂是连襟又是同伙,我掌刑部她辖金陵十二卫,我们联手将事一层层摆平下去,此案就永远难以现于人前更遑论上达天听。更甚者,我和危岳雁只需其中一人出一名杀手,将这个小乞丐及其亲友灭口,抛尸乱葬岗,我再去户部那里一阵周旋,在这批人的户籍上做点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大家各自安好。”
“布衣百姓,生如浮萍游丝,汪洋大海中一粒芥子微末罢了。”曲荃琥珀色的眸子在只有一点火光的映照下闪烁出幽暗的光。“谁又会去在乎金陵城街头少了一个小乞丐?谁又会有兴趣知道他未曾说出口的事是什么呢?”
“可是……”凌雪霁抬起眸子,认真笃定的看向她的良人,“可是你们不是这样的人呀……”
曲荃闻言颔首轻笑了下,对上凌雪霁目光时,带着似笑非笑的揶揄,“我怎么记得有些人刚嫁过来的时候,天天一口一个狗官叫的顺口哇?”
“你……哼!”凌雪霁又羞又恼愤愤转过身去不想再理这个人了。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曲荃话虽这么说,却是等自己笑够了才继续往下说,凌雪霁气的一张脸鼓成个包子,若非此地灯光太暗她不敢乱走,早自己走了留曲荃这个大傻子在原地发病。
“他抛尸金陵城闹市区,又寻到朔石斛衙门前,后来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故意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从一开始他坦然交出的金线鱼钩,到后来威逼利诱才松口的宿王河神秘女子,再到万霞山的万木红痕,诡异狼影,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就像是要刻意将我引入一个漩涡之中,逼着我直视这血肉淋漓的惨相。所以我在发现他异样之后,干脆将计就计,果真套着了个危岳雁。”
“危嫂嫂?”那边凌雪霁转过头来,颇为不解,“这件事情又和危嫂嫂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不记得,我与你说的,危岳雁识得明威夫人一事?”见凌雪霁点点头,曲荃继续道:“其实危岳雁与明威夫人并无太多瓜葛,但是衔接她们两人之间关系的那个人,才是重点。”
秸秆燃尽,火光顿失,井底一片晦暗。
眼前还残留着光亮时的景象,地底无风,浓重的血腥气却还是因为刚才启过门,丝丝缕缕渗入二人所在的区域。一时间仿佛壁上鬼影憧憧,魑魅魍魉躲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瞪着幽亮的眸子,注视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无风自生寒。
凌雪霁没来得及反应,“啊”了一声,忙伸出手探寻曲荃所在的方向,却在下一刻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芝兰香气萦绕鼻尖,张皇跳动的心脏一瞬落回原处,本能的回揽住那人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或许真凶,不止一人。”曲荃的气息喷薄在怀中人头顶,有点痒,而她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但不管几人,始作俑者只能是一人。这个人,我绝不会放过。”
或许是觉得这样拥着十分心安,凌雪霁便也不怕了,静静在曲荃怀里听,结果曲荃一把推开她。
凌雪霁:!!
曲荃不仅没发现自家夫人的怨念,还很顺手的在凌雪霁手里塞了个火折子,“帮我照明,我再做一个火把。一会我们还得往里走。”
“什么?”凌雪霁讶然,“我们还要往里走?”
“这座地下石宫一定还藏着其他的秘密,我们现在剩余的问题还有很多,必须探查到底。”曲荃加快了翻拣杂草堆的速度。
许是被她所感,凌雪霁一手拿着火折子,另一只手也学着曲荃的样子帮她挑选可以用来做火把的材料,顺便说出自己的看法,“曲荃我刚刚跟着狼的时候,觉得这座废坊的路线也有点熟悉,你说……会不会也和明威将军府一样,同万霞山那些红痕有关系啊?”
曲荃没有抬头,只微微一笑,“你也发现了?不错,就是右上角那片的路线。”
“那下半部分的路线指向哪里啊?”凌雪霁抛出疑问后,将积攒在膝盖上的能用材料放到曲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