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出去后,剩下面面相觑的四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无奈——除了凌雪霁一脸迷茫。
“史公子和杭公子……”
“哎呀你直接叫他们名字就行了,你这么客客气气的我真不习惯。”曲荃一边给她碟子里夹了块五瓣桃心糕,一边说道。
凌雪霁捏起糕点放到手心里,“他们是什么关系呀?为什么看上去感情好像很好又好像不是很好。”
曲荃笑着解释,“他们是同窗,只是史桩早就不记得有个叫杭士程的了,他从小就痴迷做药,一年下来课不知道上了几堂,西席都不认识,药理倒是通过自学学的通透。他家里虽然贫穷,但也知道仲永之才埋没可惜,就不让他继续读书而是去药铺里学东西了。天赋异禀加上后天努力勤恳,弭罪司慧眼识人便将他招募进去,一直做到现在。对于史桩来说,只要给他药材和几本古方就能一个人过上一辈子,而杭士程却在意了他很多年。”说完她看了眼雅间紧闭的门的方向,释然道:“也得遇此事,才让杭士程有机会一诉衷肠。”
“这事儿啊,也得看史桩自己的意思。”朔石斛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又看了看曲荃,“你还担心他俩,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曲荃知他说的是自己不受皇上宠信的事,信手取来酒盅给自己满上,权当应诺自罚一杯,接着很无所谓的说道:“圣宠是最无常的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来日方长急什么呀。”
“哦,这话若是换做从前的你,断说不出来的。”朔石斛伸手取来酒壶刚要给自己满上,就被身旁的菡宵夺去,看着空落落的手无奈的耸了耸肩。“还有阿茅,你居然会把他安排在我那,你怎么想的啊?”
“阿茅在石斛哥哥那里?”凌雪霁惊喜的抬头,转眼又看向曲荃,十分感激的样子,“曲荃你安排的?”
“是啊。”朔石斛扶额颇感头痛,“真不知道阿荃你怎么想的,你明明知道他想跟的是你,现在他待在我那,成天给我捣乱,目的还不是为了让我把他送到你那里去嘛。”
“噗。”曲荃闻言笑出声,“阿茅给你捣乱?”
“好了好了,这事你就别提了一提我头都要大了,择个良辰吉日,啊不用了择日不如撞日等回去了你先跟我去趟右街衙把人领了再回府。”朔石斛挥挥手不给曲荃拒绝的机会,自己就拍板把事定了。“他不愿任官职,又心思缜密重情重义,跟着你做个门客,也挺好的。”
正说着杭士程和史桩也回来了,两人面上都有些红,凌雪霁眼睛眨巴眨巴的在他们之间逡巡着目光,待众人都落了座,便有身着轻罗的女子将新的热茶糕点送上雅间,正好大家也已熟络,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席间还行酒令,下双陆,罚诗罚酒好不畅快。凌雪霁被教着玩了两局双陆自觉不是很擅长这些,就干脆让出位置给曲荃,自己笑吟吟的在一旁看。
金陵夏深,公子红妆正值风华,便如窗外骤雨初歇晴光正好。凌雪霁突然觉得自己活了十八年,只有来金陵的这段日子才感觉到了岁月的美好。从前在太守府中虽有姐姐相伴,有百兽园为乐,却终究还是养在深闺的女儿家,不识江河万里,不识天广地深,空负多少秋月春风。
想着想着突然又生出些伤感,席间谈笑风生的几人,除了曲荃哪个不是已经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朔石斛无心功名利禄,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菡宵相随夫君左右,二人志趣相投性情互补,虽然不至于纵马江湖逍遥快意,也差不多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了。杭士程和史桩在朝为官,仕途顺遂正是大展宏图之际,也算顺心顺意。唯独曲荃……
凌雪霁不禁想起之前听到过的,关于曲荃仕途的问题,金陵血案斩杀驸马爷是曲荃自己选的路,但是自己何尝不是断了曲荃的后路。眼下清闲时光虽然美好,可曲荃还有自己的事要做,等难得清闲的轻松感结束,随之而来的重压和煎熬曲荃又能任到几时?先前自己一厢情愿的决定终究有了一丝动摇,她更没有勇气去问曲荃,没来由的有些害怕。
她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害怕着什么,她可以毫不犹豫抽刀砍断威胁她和曲荃性命的刺客,却没本事果断的为自己的情感做下决定。
风景如初来时一般美好,甚至晴朗后的天空以及远处明朗的景色更值得去欣赏。可是凌雪霁却没了初来时的兴致,坐在对面看朔石斛和曲荃对弈的菡宵看出凌雪霁神色有异,便寻了个由头,请凌雪霁去买些吃食。
“我陪你去。”曲荃见凌雪霁要跟着菡宵出门,立时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