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快逃……”安乐疼的满脸是汗,却仍旧用力的将这个等了四年,却只享受了一刻不到的怀抱推离自己。她准备了这么久,支开了母后的暗卫,就是为了能让曲荃赶紧逃出去。可她怎么就是不逃呢!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安乐双眼蓦然睁大,意识到去遮掩时,曲荃已经从血洼中捡起那只紫蝴蝶兰的风筝,雾气在视野中大肆晕染开去,天地间,朦胧一片。
“我本来……想要还给你的。”温热的泪水从少女的眼角淌落,“但是后来,我不想还了,我想带着……”
曲荃将风筝紧紧的捏在手中,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已经哑到了这个程度,“好,不想还,就不还了。带着。”
安乐听了笑起来,像个讨到了礼物的孩子,“真的吗?我,可以带着吗?”
曲荃重重点了两下头,侧了侧偷偷拭去眼角泪痕。
傻孩子,这本就是你的东西,怎么带不带还让别人做主。
安乐挣扎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八宝骰子,“这个,我也想留着。”
曲荃认得出那是她和凌雪霁初次见面时,收到的礼物,“都留着,喜欢就都留着。”
看着突然很好说话的老师,安乐笑出声来,虽然惊起一串咳嗽,“其实,从小到大,大家都以为我是很乖很乖的人。其实我一点都不乖,我很出格的。但是你们都不知道。”
她一点也不怪,一生都在做出格的事。
她不出格就不会有这么一个美如仙境的小梅园;她不出格就不会喜欢上她的老师;她不出格就不会不去赏花宴,而是偷偷带人去放风筝,那样也就不会遇上凌雪霁,不会遇上她一生最珍重的朋友;她不出格,就不会为了一厢情愿的爱,轻而易举的献出自己的生命。
她生来就背负着一些不该她承受的东西,别人看来是至高无上的荣宠,与她而言却是一生都无法挣脱的囚笼。
而这一次,她用她的生命,振羽展翼,破笼而出。
安乐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在曲荃的怀里蹭了蹭,“等我死了以后,就忘了我吧。”
话音甫落便感到拥着她的怀抱一僵,她能够感受到曲荃的发音的部位在不住的吞咽,却迟迟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安乐,安乐。我这一世,从未有一天安逸快乐。”
“希望来世,可以真正的,安乐天地间。”
“…………老师……”
曲荃蓦的睁开眼连声应她:“我在这里,我在。”
安乐睁开眼,她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却仍是拼着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我反悔……一句话……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你想反悔多少句都可以。”曲荃慌乱的将她抱的更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错觉,好像只要此刻一松手,安乐就会化作一段青烟随漫天落雪一同逝去。
安乐一双眼睛努力找着焦点,望着她此生最爱的人,
“你们……可不可以,别忘了我?”
纵使承诺有千钧重,也挽不回将离的幽魂。
安乐迷迷澄澄的将视线落到外面,鹅黄的纱帘在风中如一只只振翅高飞的黄鹤,纷飞的白雪间点点蜡黄迎寒怒放,身后拥着她的是思慕了四年的心上人。面上痛苦之色渐隐,换上的是一种安然满足的浅笑。
这一生能够停留在这里,我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曲荃拥着逐渐冰冷的身躯,一双琥珀似的眸子空洞洞的,寒风拂开她额间乱发,吹过未干的泪痕,寒凉一片。倏然间,不知何处隐隐有乐音飘来,不绝如缕。
举目望去远方天际灰蒙蒙一片,唯有眼前落雪黄梅清晰鲜明。
曲荃垂下头,腾出一只手轻柔的为安乐整理遗容,蓦地在一片素白中瞥到一角朱红,略微翻开衣襟顷刻间震在原地。
纯白宫袍下,竟是一身火红的嫁衣!
第二百一十章梅绽寒碑
“这,这是怎么回事?”凌雪霁提着剑走进来,看到一片狼藉之中曲荃双目失神的拥着安乐,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连忙跑到二人跟前,瞬间怔在原地。
她一路远远的护着曲荃过来,果见一队形迹可疑之人尾随马车多次变换藏身处。她不知道这队是谁的人,只隐约看见那些人脖颈处纹着只暗黑的蝎子。当她在监视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落在别人的监视范围中,在一次变道时他们终于相遇交战在一处。许是没料到会横生枝节,这一小队刺客人数不多加之凌雪霁长鞭在手又是危岳雁霜戈二人亲授武艺,她一人拼尽全力牵制住对方数人。
一场恶战打的双方都挂了彩,凌雪霁更是越战越急,好不容易将人击退,一颗心速速飞到曲荃那边,她不再藏匿身形买了匹快马一路上片刻不得歇生怕曲荃遭了难。想不到等到了地方,良人无恙,等待她的是挚友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