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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晚上陪平平上街，她说：&ldo;我千交代万交代要她别说买房子的事，估计她是忍不住的，她居然忍住了。&rdo;我说：&ldo;你妈妈真的好仁慈啊!&rdo;她说：&ldo;忍了初二又忍初三，那不可能!&rdo;我说：&ldo;那也让我喘口气吧，自己家里那口气还没喘上来呢。&rdo;就把家里的事跟她说了。她没说话，默默走着。我说：&ldo;委屈你了，别的方面多弥补你一点。&rdo;她说：&ldo;别的方面是哪些方面?&rdo;我说：&ldo;感情。&rdo;拍一拍胸脯，&ldo;还有我自己，&rdo;在腰上捏了一下，&ldo;我自己。&rdo;她愣了一下，看看我的眼神，明白了，指头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说：&ldo;这块肉，有哪点好来?这块肉?我可能是走火入魔了。&rdo;

晚上孙姨把我和平平安排在一间房，我有点羞愧，她说：&ldo;没什么，没什么。&rdo;在房间我对平平说：&ldo;你妈妈怎么这么仁慈?&rdo;她说：&ldo;本来就这么仁慈。&rdo;我说：&ldo;我以为她防我像防贼来。&rdo;她说：&ldo;防什么?我们那点事，她不知道?&rdo;我说：&ldo;不好意思，太不好意思了。&rdo;她说：&ldo;我都没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干什么?男人呢。&rdo;又拍一拍我的胸说，&ldo;你不是说弥补我一点吗?你自己。&rdo;我用力拍着胸说：&ldo;弥补，弥补!&rdo;她瞥我一眼说：&ldo;看不得你那有气概的样子!到底是谁弥补谁?&rdo;

第二天早上就要回麓城了，孙姨还没跟我说安家的事。我感到有些意外，心中念叨着：&ldo;菩萨保佑，阿弥陀佛。&rdo;这天晚饭时我看孙姨欲言又止的神态，心里就抽搐起来，吃了饭马上拉着平平去逛街，说：&ldo;要给导师买点土特产。&rdo;逛完街又拉着她去看电影。平平说：&ldo;以为谁不知道你那里夹着什么屎橛子?&rdo;我说：&ldo;你妈妈这么仁慈，你也仁慈一点。&rdo;跷起大拇指，&ldo;哥俩好啊，母女也好啊!&rdo;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我在楼下看见三楼那间房灯还亮着，心里抽搐了一下。上楼进了屋看见孙姨端坐在沙发上，心中又抽搐了一下。孙姨把平平赶进房间，说：&ldo;小聂，跟你谈谈。&rdo;我像有罪的人，头本能地往双肩中一缩，马上又伸上来。孙姨说：&ldo;小聂啊，几号回北京?&rdo;我比画着手指说：&ldo;正月十五。&rdo;她说：&ldo;十五政府早上班了，你们是不是该去登记了?你和平平都已经那样了。&rdo;&ldo;那样&rdo;是哪样她不说，可我不能装着不懂。我说：&ldo;我和平平是久经考验，铜墙铁壁了，登记不登记我们心里都登记了。&rdo;她不高兴说：&ldo;登记不登记都登记了，那还要政府干什么?&rdo;我说：&ldo;那我们去，我能登到平平，那是一生最大的愿望。&rdo;她说：&ldo;登了以后呢?&rdo;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神，偏了头说：&ldo;以后……以后的事能不能以后再说?我还没毕业。&rdo;她说：&ldo;现在有哪个新娘子住宿舍的?说出去好听吗?我们是普通人家，那也丢不起这个脸。亲戚会问啊，会去麓城参观的。&rdo;我说：&ldo;孙姨，那怎么办，孙姨?&rdo;她说：&ldo;你是问我吗?&rdo;我马上说：&ldo;我问自己，那怎么办?&rdo;她说：&ldo;那怎么办?&rdo;我说：&ldo;那怎么办，这么办行吗?登记了，不办酒，等我毕业了，单位会补助几万块钱安家费，我这几年用力去赚点，首付是够了的。&rdo;心里飞快地闪了一下，没有发横财的运气，那以后十几年都被按揭套牢，没有轻松日子了。

孙姨笑了笑，伸出三个指头，&ldo;那还等三年?等三年平平就三十了。&rdo;我说：&ldo;二十九。&rdo;她马上说：&ldo;女人二十九就是三十。&rdo;又说，&ldo;到底怎么办呢?&rdo;我无赖似的低着头叹气。她说：&ldo;叹气也叹不出个办法。&rdo;我就不敢叹了。她说：&ldo;平平人材不错呢，她也有过特别好的机会，她不要，她要跟你走，我们也只好尊重她的想法。总要过得下去才好。&rdo;过得下去，这要求不高，可对我来说就是要架天梯登到顶才够得着。我说：&ldo;孙姨，我特别对不起平平，让她受委屈了，我慢慢想办法。&rdo;她说：&ldo;慢慢是多久?三年?&rdo;我说：&ldo;一年行不行?一年，就一年。&rdo;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说：&ldo;那就只好一年。要一步到位啊，别买小户型，将来要住三代人的，还有保姆。&rdo;又说，&ldo;到时候我也出几万块钱。本来想存在那里养老的，那也再说，先帮你解决问题。&rdo;我想说这钱不能要，可又觉得不能不要，就没吭气。唉，什么叫人穷志短。

回到麓城我就和平平去登记了。从区政府出来她说：&ldo;去看看房子?&rdo;我说：&ldo;让我轻松一天不行吗?&rdo;她说：&ldo;你轻松了我就不轻松，还有我妈。&rdo;跟平平跑了一天，看了七八个楼盘。好房子真的有啊，两千出头一个平方，从北京的眼光看，这真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怪价格。我俩边看边赞叹，幸福近在咫尺，就是拿不到，痛苦啊痛苦。我心动了说：&ldo;把你妈养老的钱拿出来，我家没有养老的钱，到大舅二舅那里去搜一两万，付个首付，按揭就慢慢还。&rdo;向售楼小姐一问政策，我没工作单位，不能办按揭，平平可以办，但她没有编制，工资又低，只能贷八万。还有十万到哪里去弄呢?

希望的火苗一下子就灭了。平平咬牙切齿说：&ldo;编制编制，编制就是我的命。学校每年一两个指标，手长的人捞走了。像我这样没有背景的，十年也捞不到，一辈子二等公民，什么世道?太不公平了。生错人家了，那大概也嫁错了。一个女人一生错了这两次，精彩生活那是只能看别人去过了。&rdo;我说：&ldo;那你对我也要有点信心。北京呢，博士呢。&rdo;她说：&ldo;别跟我讲博士吧，那含金量你自己不知道?&rdo;又说，&ldo;我也不是冲着你的含金量来的。&rdo;

第二天平平又拉着我看了一天，看中了好几套。住了这么多年宿舍，看套间怎么看怎么好。有一套两室一厅特别中意，价格也合适，我们下了楼又上去，下了楼又上去，来回三次。售楼小姐说，优惠只剩最后两天了。赵平平急得跳脚说：&ldo;我硬是想买呢，等麓城跟北京一样贵了，那就真的只有看的份了。&rdo;

晚上回到宿舍，她说：&ldo;跟你说一件事。&rdo;我看她表情很严肃，就笑了说：&ldo;跟我说件事那还要宣布一下?&rdo;她很认真地说：&ldo;我说真的，我有钱。&rdo;我吃惊地说：&ldo;你有钱?多少?&rdo;她说：&ldo;说了有就有，八‐‐万。&rdo;我跳起来说：&ldo;八万!哪来的?哪来的!&rdo;她说：&ldo;我说家里给的，朋友借的，你也只有信了。可是我不想骗你。&rdo;我说：&ldo;我知道了。&rdo;她说：&ldo;我知道你知道了。&rdo;我深吸一口气说：&ldo;你找的不是那个什么经理吗?&rdo;她说：&ldo;那个只见了三次面。&rdo;我说：&ldo;见三次面他给你八万?&rdo;她说：&ldo;你有那么好吗?&rdo;我说：&ldo;那你跟、跟、跟谁?&rdo;她说：&ldo;也是一个经理，我开始不知道他的真实情况，后来才发现的，钱是他想安抚我给的。&rdo;我盯着她，不做声。她说：&ldo;有那么大的仇吗?&rdo;我说：&ldo;发现了你还跟、跟、跟他……&rdo;她说：&ldo;我说了开始我不知道。&rdo;我说：&ldo;你后来也不知道吗?&rdo;她说：&ldo;所以我跟他分掉了。&rdo;我说：&ldo;难怪你说要整理一下心情，整理一下，到那天你还没有整理完。&rdo;她说：&ldo;那是对你负责。&rdo;